因为事情很麻烦，所以我就直接说了。 我是紫寰，这个名字也许很耳熟，但我保证不是你们认知的角色之中的任何一个。 第一次，是魂魄依附之中的幻境，第二次，则是夺舍一般的突如其来的降临，而这第三次，与前面二者有天壤之别，与其说是幻境，或者夺舍，倒不如说……更像是融合！从前的紫，现在的紫寰，在这片真实与虚假的间隙之中都被陨灭，最后剩下的，就是我这个拥有紫寰名字的新人格。 我真切地记得以前的过往，紫的一切，七道宗内过的一切，四大战将，百士之仙，七彩宗主，记得仙罡，记得九阳，记得自己其实是七彩仙尊苏道紫极癫狂之魄分化而出的分身。 但我同样记得，记得紫寰，记得杀生军，记得老统领，记得杀生军中每一位兄弟的名字，记得每一个死在我手下的蛮族，那血液溅射到我脸上的温暖。 我尤其记得，那个让我以前有些痛恨，但现在看来……分外平静的声音。 那是心魔么？如果不是，他又是什么？ 他让我找到自己，让我认清自己，让我明白自己，但我现在……是自己么？ 我带第是七道宗的紫，呼风唤雨的大神通修士。 还是杀生军的紫寰，凶名遍布天下的……杀生统帅。 不过……现在就先把这些问题放在一边吧，因为无论是紫，还是紫寰，似乎都无法容忍……这样的展开。 将表情放冷，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既然如此，那就把表情放空，让脸皮顺其自然的塌落下来，用这种‘无’来面对。 “一年的时光，整整一年将我囚禁在这荒山之中，连续七日才有一次饮食，好果断的人啊。” 顺着嘴里说出的，是与内心深处最为匹配的话语，而随着这些音节出口的同时，那脚边跪倒在地的二人，却是将头颅越发的沉下…… “属下有过……” “你有何过？” “属下无错！” “哼！”紫寰冷哼一声，面对着这些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谁也不会有所提防，同样的，他也不会，而也是这种信任，让他就这么在荒僻的一角，足足观察了他们整整一年的时光！ 每七日一次的饮食，是为了在确保他没有足够的力气的同时，又保证他基本的生命活动，这样的行为让他很是奇怪，突然地攻击，突然地囚禁，没有殴打，没有抱怨，甚至连对话都很少有，两人从来没有休息，也没有所谓的换班，就这么陪着自己，在这荒凉之地足足挺过了一年整，杀生军走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但每次都不会距离太近，鞥多的时候，都是远远的望着。 这一切的一切，在勾起了他的好奇心的同时，也掀起了他的疑惑。 至于进食……哈，区区七日不食而已，若是真要对他们下杀手，三息时间，足够他们死上两次！ 而他得到属于自己的答案，也是最近，不，准确来说，是直到今日，因为在今日的傍晚时分，他的耳朵，听到了一阵马蹄的声音…… 不是杀生军的，杀生军中的铁蹄音与这个不同，也不是蛮族的，其一，声音太细，太稀疏，蛮族骑兵最少也有十人连成一队；其二，马蹄太弱，踏下的声音不够响亮，蛮族多是野马直接驯服，性格比这狂暴太多，这种马，娇贵柔弱，很像是……官马！ 直到现在，紫寰才彻底明白了，自己视若兄弟，而也将自己视若大哥的杀生军，为何会突然袭击自己，而且将自己囚禁，长达一年之久！ “胆子大了啊……” “多有冒犯，将军恕罪。”虽说他们将身子越来越低沉下去，但紫寰从他们的声音深处还是听出了别样的音调…… “口服心不服……杀生军法，拘谨统帅，违反王命，该当何罪！” “杀生军法，并无此条！” “杀生军法，不需此条！” 紫寰的声音很轻，但是落在那两名杀生军士卒的而中却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他们的魂魄瞬息之间震得粉碎。 多年兄弟，紫寰是什么意思他们太清楚了，重要的不是所谓的拘谨统帅，而是那……违反王命！ 他们杀生军，名义上是只依附，不归顺，不效忠于中原任何一国，看上去威风八面，纵横天下，可实际上，也有许多人都在疑惑，为什么杀生军要选择这种生存方式，为什么需要与中原国家保持这一条细细的纽带，又为什么……要将自己的手脚束缚住？ 那是因为……他们又不得不如此的理由。 杀生军，被生命绑缚在一起的铁军…… “我来问你。”紫寰看向左边的士卒，缓缓开口道。 “哪一国的人？” “燕国。” “家中可有老小妻儿？” “老父不在，大母尚存，妻被蛮族掳走至今未回，家中仅有兄长一人操持。” “答得好。”紫寰微微低身，看了看那半跪的士卒一眼。 “那你。”眼神又转向另一名士卒。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将军，我是赵国之人，集中父母早亡，两个弟弟均被林胡杀死，妻被凌辱之后跳水自尽，家中除了一个侄子之外，还有一个弟弟，吾弟年长，在赵国垦荒，保全家人衣食。” 他们二人开口之时，与其居然都是一片平静，仿佛说的并不是自己的亲身遭遇，而是他人口中的故事一般，神态沉着的让人感到恐怖，似乎……已经是不知多少次回忆过这些，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在心底里重复过这种痛苦，所以……就不会再痛，不会再伤感，不会再迷茫，最后留下的…… 只有仇恨！ “那你们可知道，天下列国，与域外蛮族接壤的，都有哪些国家么？” “秦、赵、燕！”这是常识，二人几乎是速答。 “那你们可知道……杀生军是如何构建的么……” “这……” 紫寰的声音第一次低沉下来，其中蕴含的不是愤怒，而是寂寥，一种……面对山河万里，面对千万生灵的……沉重。 “秦国之人，五百七十六人，燕国之人，七百八十一人，赵国之人，六百三十六人，除了这三国以外，魏国之人两百四十四人，齐国之人三百二十九人，楚国之人四百二十七人，其余七人，则是其他小国阑亡而出，没有具体的国籍。” 杀生军的一切，紫寰都记在心里，无论是国际也好，构成也罢，每一个人姓什么，氏什么，叫什么，何时出生，那年入伍，身上何处有什么伤疤，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整整三千人啊，在他们之中，有比你更惨的么？”紫寰冷冷的指向左方那个父亡母在的杀生军士卒，缓缓开口道。 “那在他们之中，有比你更加仇恨蛮族的么？”收回手指，微微转了个方向，紫寰又指向了另一人。 “我看一定有吧！”双目之中，除了淡漠以外，我在也找不到别的，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温度，也没有！ “可你们的所作所为，却要使得三千、六千、九千，乃至于上万的百姓，重蹈你们的覆辙！他们的父母会被杀死，他们的妻女会被侮辱，他们的兄弟会离散，他们的子嗣会成为那帮蛮夷的奴隶！而他们，那些本身就已经足够不幸的人们，会带着一身的伤痛，带着内心深处无可附加的仇恨，成为杀生军，成为你我，成为我们的一员。”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不幸的么？” “你们，到底在想什么，我不管，也不想管！” “但我要你们记住，给我牢牢记住！” “别忘了，为什么要加入杀生军，就像你们入伍之时，我对你们说过的，正如第一代杀生军统领传下来的铁训一样。” 如果只是仇恨，就别来杀生军！ 我们……看不起你！ 如果只有悲悯，那更别来杀生军。 这里……不适合你！ “当你们心中只有仇恨的时候，不管你手中的刀对准谁，我都会亲手，砍下你的头颅！” 或许有人会把这当成一句玩笑话，但唯有杀生军的士卒明白，从他眼角的余光之中，可以读出，他，是认真的！ 沉默……许久，就当练空气之中的落叶都懒得落下的时候…… “将军。”一个人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种凝固的死寂。 “这些，是我们杀生军全体……做的决定。” “我知道……”一句话，却使得周遭的气氛，在瞬息之间沉闷下来，一股比之之前还要令人窒息的沉重感，就这么在三人的周遭，如铺天盖地的海啸一般直扑过来。 “所以我才说……有比这，更不幸的么？” 没有泪水，只有一颗雄浑跳动的心，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