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认为，现在还真的有他人是真正的在膜拜那些神明么？” “今日膜拜神明，祈求自己加官进爵，明日膜拜神明，请求自己家财万贯，即便不是为自己，那也会要求神明去比有自己的子嗣、亲人，或者后辈儿孙，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否非，也不必对此横加指责……” “但这种对于神灵的请求模式，您不觉得有些相似么？” “没错，就是交易，我信奉你，你就必须给我带来好处，不然你算什么神明？” “放在凡人的角度下，那是他们自我的选择，但对于那些被他们祭祀的神明而言，那就是一种可怕的灾难！” “那些膜拜神明的人们，虽说心里蕴藏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个人私心，但他们却是的确跪在地上膜拜神灵，他们的信仰都真真正正的传达到了那位神灵的身上，这无法制止，除非将自己的信仰与神像彻底毁灭，将自己的形象乃至于神明完全从信徒的心中抹去，否则，只要还有人念他的名，那些信仰还是会纷至沓来。” “而那些信仰之中孕育而出的种种私心，就是这个神明开始颠覆一切，乃至于疯狂的根本！” “您能忍受一个人没日没夜在您的耳边絮絮叨叨的么？”飘絮突然转过身来，想这王天土问道。 王天土略微思索了一番，回答道：“不行，若是真的有这种人，我想我会先把他狠打一顿，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怎么想都会觉得让我自己发疯！” “那就是了……”飘絮微微颔首。 “一个人如此，您可能会觉得厌烦，还会觉得发狂，但若是数千数万人一起对您进行这样的骚扰，而且因为是神明之身，这种恐惧感将会经过时间的推移，不断地发酵，不断地蔓延，不断地……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渐渐地，这些怨念在那位神明的体内，诞生出无数的伪人格，这些伪人格一开始还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当这些伪人格同样接收到那些信仰的杂念时，他们就会渐渐的发觉自己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这种纷乱与杂乱交织之下的最后结果就是……” “叛乱！” “无数的人格在他的体内不断地征战，那些通过信仰修炼出的神力，因为拥有同一个主人格而不相上下，也就是说，这场战争将永远没有一个结果，如果说有的话，那就只剩下神体崩溃，神力瓦解。” “等等，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在远古之前，天地之间第一位神明出现的时候，他也同样吸收了无数年累计下来的信仰，那些信仰……”王天土突然想到此事，回应道。 “信仰是无形的，同时也是深厚的，天地之中，冥冥之间会保留这些信仰力量，但是那些私心杂念却没有，一个人的信仰能持续千秋万载，但一个人的私心抱怨能有多少坚持下去的力量？经过一两百年的冲刷，什么杂念都会被抹消殆尽。” “那他们就不能将信仰储存下来，待到那些杂念被抹消之后再进行吸收么？” “也并不是没有人这么想过，但是……”飘絮的脸上渐渐浮现起了一抹自嘲一般的笑容、 “一个神道修士，无论是修炼的如何高深的功法，其入门的最低限度都超过一百五十年，而唯有通过修行仙道或者修行神道来延长自己的生命，而一般选择修行神道之人，仙道资质自然不会太好，摆在它们面前的，只有直接修行神道，而神道的修行是无法暂停的，只要通过了入门阶段，未来的信仰就会源源不断的来带神明的身上，无法暂停，无法停止，只能被动接受而已，储存……无论是神道还是仙道，都无法为其助力。” “那照如此的说法，神道岂不就是一条不归之路？这样的修行法门，世上真的会有人愿意修行么？” “会，因为人对长生的渴望，是无穷无尽的！加之神道与仙道不同，仙道若是死亡，或者寿元已尽，那么只能安安稳稳的投胎转世，或者直接选择夺舍，这样的手段，危险性太大，能不能觉醒宿慧或者会不会遇到他人的暗算也未可知，但神道不同。” “之前我不是说过么？神明也会崩溃，也会死亡，但那只是一种状态而已，虽说死亡，但只要在其死亡之后，还会有人念他的名，或者供奉他，这样千百年的积累下来，就有可能重新凝聚出自己的神体，重新出现在这世间之中，而期间，虽说不能出现本体，但却可以通过自己的意识用出自己的神力，在这种情况之下，这种累积的效果将成千上万倍地增长起来。” “人间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虽说有些臆断，但在这人间之中，的的确确是存在着那些自上古之时一个个崩溃的神明的神体以及元气，这些元气无时无刻都在企图通过自己残存活着千万年积累下来的神力，来施展一些神迹或者凡人所不能理解的手段，来将自己复活，重新降临在这世界之中，同样，他们也在不断地试图让凡人念叨自己的神名，来做到夺舍重生的目的，往后修仙修神，都在起自己的心念之中了。” “只有将神道修行到自我体内重生世界，化开众生的地步，才能不再依赖凡人的信仰存活，才能摆脱这种看似众生之主，实则众生之奴的尴尬境地，说起来，神道永生，比起仙道永生，到时要花费更加长的时光，神道不如仙道，可想而知，那人的修道资质……可恐怕是可想而知的差了……” 就在飘絮此言开口的瞬间，王天土瞬息之间便发觉自己身后突然有一阵阴风冷气突然刮过，明明此时乃是并非三九天气，四周窗户都已经牢牢关好，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冷风出现，乃至于能够刮到这房间之内！ 突然一阵咣当之声，那正门门扉突然洞开！王天土仔细看去，却是发觉原本守在门外两边的卫士竟然突然失踪了！四方八面，突然有一种阴冷的凄凉之感，缓缓蔓延在整个宽广的赵国庭院之中…… 飘絮眸中突然闪过一丝青绿色的微芒，向着门口大喝道： “道友既然已经凝聚幽冥神位，向来不是在遗迹之中接受上古天界神位符篆的受封之神，那便应当理解，凡神灵，不得随意惩戒信徒，更不能无故对凡人降下神罚，否则轻则神位跌落，重则信仰有缺，直接崩溃神灵之格！再说，即便阁下当真有如此胆色，但不过是一半神之力，你我尚在两可之间而已，若是当真有意，可以现出真身，长谈如何？” 就在这一言传出的瞬间，这四下里温度骤然回升，就连王天土都觉得这温度的回升超过了原先的程度，感觉浑身上下都觉得一阵温暖，更是在瞬息之间，那原本没有任何人存在的门外，如探究有一抹抹漆黑的气息汹涌而来，几乎在不到短短半息的时间，这些漆黑的气息便凝聚在一起，在大门之内骤然便化做了一个黑色道袍的中年之人，此人一头黑发直瀑下腰，手中拿着一杆黑羽拂尘，脑后用一根发簪轻轻束起，整个人看上去总觉得是一片懵懵懂懂，看不清其真实相貌，若是你凝神去看，记下了一种相貌，当你再次看去，却又总是觉得那么的不真实。 此刻，这中年人面色平常，仿佛不带有任何情绪一般，是喜是怒完全不加以外现，向着房内二人稽首道：“黄泉道人，见过二位……” “适才听闻二位评论起神道修行……” “只是叙述而已，并没有什么贬低在内……” 王天土忙开口说道。 通过飘絮之前的论述，王天土自然已经知道，修行神道之人，修行仙道的资质根本不会好到哪里去，或者说根本没有资质！这样的黑历史，任何人都不愿意被提及，尤其是在现场被一名修仙资质远超于自己的仙道修士评头论足。 “道友说笑了，仙道神道，终究是殊途同归，不过是为了长生二字而已，各有优势罢了，至于贬低之类……则是说不上的。” 王天土将那黄泉道人迎入屋内，飘絮则是缓缓站起，侍立在王天土身旁，那黄泉道人目光微微一凝，闪烁了起来。 “黄泉道人……能这么称呼吧，深夜造访，不知何事？” “并非在下有事……”黄泉道人目光不断闪烁，最终向着王天土蓦然说道：“恐怕是两位道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