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岩道:“小晴别闹了。我们还是收拾收拾,明天就去刀神门吧。已到燕州,却在此地盘留不走,刀神门知道,必觉得我们太过失礼,不给刀神面子了。”
小晴道:“罢了,那等明日吃了午饭,我们就去刀神门吧。听说燕山顶这些日子还有许多的雪,山脚却花开正好,正可以赏赏这奇景。”
小晴正筹划之际,听得有人在外问道:“方岩方少侠住在这间房吗?”
方岩听这声音甚是熟悉,一时竟想不起是谁来,正迟疑际,已听见云英在外泣道:“姨父!田伯伯!”
方岩忙将门拉开,果然是林如龙和田笑风正在门外,与云英执手相对,泪眼迷蒙。林如龙头发已经苍白,背也微微弯曲,显然老了许多,不复当年英姿;田笑风却未曾有多少变化,一见方岩迎出,便笑道:“方少侠,别来无恙?”
方岩忙上前见礼,依旧如以前一般称田笑风为前辈,林如龙为总镖头,恭恭敬敬迎入房内,云英捧了茶,亲手奉上。
林如龙叹道:“我早不是总镖头啦。年纪也大了,只要守在家里,日日能伴着我的小孙子,便心满意足了。”
方岩早知他在林夫人、林小凤以及众弟子身故后十分孤凄,将青州的镖局关了,携了仅余的弟子陈越,到洛阳儿子的镖局去住着,以含饴弄孙为乐,其实也是在打发寂寞时光,不愿一直耽溺在失去至亲的痛苦之中。
可从他短短数年额上多出的皱纹来看,他还是在思念着妻子和小凤,思念着当初镖局与众徒相处时的欢愉与满足。
可终究,万般俱成空,惟有纸钱灰晚风送。
尽蜀鹃啼血烟树中,唤不回一场春梦。
数年前的悲欢,早如刀刻般深深镌入他的脑海,驱之不去。正如方岩竭力不去触碰与小嫣和北极相关的任何记忆,却还是每每半夜惊醒,汗湿重衣。
那种阴影,如相思一般刻骨缠绕,剪不断,理则乱。缺影疏桐,何处找那一点归鸿!春事已空。
林如龙定定神,细看云英,更是肤白眸明,气质清雅了,行动之际悄无声息,点尘不沾,自是武功也大有进展。但仍留着头,保持着少女的装束,知道并未能如小凤所愿与方岩结为夫妻,不由心中暗叹,细问他们别后情状。
方岩虽素来寡言少语,但林如龙看着他长大,又是至亲叔伯,向来多方照拂,就不能不一一作答,又询林如龙何以重出江湖,到这极北之地来。
林如龙叹道:“我就想着,刀神寿诞,你想必会来,云英亦可能会来,所以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瞧着你们。”
方岩感动,垂下了眼眸。而云英已叫了声“姨父”,跪伏在林如龙膝上嘤嘤而泣。
田笑风笑道:“对了,我们来了这么久,怎不将这两位小朋友介绍给我们?”
梁小飞、小晴见他们叙话,只在一旁悄悄看着。见田笑风发话,梁小飞忙上前见礼道:“晚辈梁小飞,家师布衣赌侠。”
田笑风道:“哦,令师与我,许多年前也有过一面之缘。”他又看向了小晴,然后奇怪地“啊”了一声。
小晴伸手来拉了拉他的胡子,笑道:“我长得很美是吧!爷爷你年纪这般大了,也给我迷到了吗?”
田笑风苦笑道:“姑娘是很美,跟我以前遇到的一个小姑娘一般的美。”
方岩便知他说的是谁,勉强笑道:“她叫小晴,舒景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