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谷弟子攻上崖时,罗儿和母亲已经跃下断崖,绯红色的衣裙漾成苍黄湖面上空最潋滟的一点朱红,飘下水中,似蝶舞翩跹,又似初初相见时,那快乐的少女,轻轻扔向月神的那朵解语花。
圆月谷的少主别过身去,负手面向万顷涌动的湖水,指甲一点点掐入肉中,却不肯让人看到他满面的泪水如倾。
罗儿,我喜欢你,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即便从此,你已是我心头最深最痛的刺。
因为,我是月神。
以为从此那根刺,永远只能刺在心头,在依稀的睡梦隐约疼痛,却不料,宛然又在眼前。
眉目清新,发黑如墨,甚至肌肤依旧一样的白腻,只在细看时,有微微的沧桑纹理。
岁月不饶人,转眼,竟是那么多年。当日朱颜绿鬓,早失去了灵动娇俏,浸于家门仇恨之中,她可曾再有过一丝笑颜,一日快乐?
只怕还不如当初死去。
月神静默地叹息,手指穿过罗儿亮滑的发,又顿住,悄悄抽回。
罗儿的睫如蝶翼颤动,转动着身体,却被胸前的痛楚抽动得倒吸一口凉气,呻吟一声,终于清醒过来。
水墨山水的帐幔,素白的棉被,平实的桌椅,有种如在梦中的错觉。
但她看到负手立于窗边的月神时,才知并不是错觉。
窗外是一树的解语花,依然繁茂,甚至更加高大秀逸,一大簇一大簇的粉红花朵,挤挤挨挨,似少女酡红开心的醉颜,屏心静气,几乎可以听到格格的笑声。
是解语花在笑么?
为何,罗儿突然间泪如雨下?
竟是当年初遇时的悦君来客栈!
悦君来,悦君来,何日起,君不再来?
“舒望月,你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为什么,为什么带我住进这个房间?”罗儿一叠声问,细白的贝齿,紧紧啮咬着被头。胸前的伤口被涂了清凉怡人的伤药,裹得结结实实,不动弹,几乎感觉不出疼痛来。这里并无第二人在,是月神亲自动手为她裹的伤么?
月神依旧看着那灿烂美好的一树春光,淡淡回答:“慕容氏的陵园,不是你呆的地方。这里是慕容氏陵园最近的一家客栈。”
好生简洁明了。
正因为悦君来离陵园最近,他们才会在此地意外地相遇相识,错误地相亲相爱,直至如今身在咫尺而心隔天涯。
罗儿冷笑道:“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如果你不杀我,我早晚有一天,还是会杀了你,杀到圆月谷去,连你舒家的先人也挖出来挫骨扬灰!”
月神回过头来,唇角泛过一丝嘲讽,徐徐道:“可以。只要你有这个本领,将我擒作你的阶下囚,日日折辱也成。”
罗儿哈哈笑道:“舒望星,月神,你以为,不会有那么一天么?”可她笑得太剧烈了,牵动起伤口,顿时痛得咝咝呻吟,细密的汗珠从额上直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