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才艺赛（下） 伊凡几人眼睛一亮，转头看去。 罗博似乎又紧张起来，登上凉亭的台阶时，脚步有些飘忽。 伊凡几人连忙朝他挪过去。 “吃亏了！罗博排在古尔纳西后边，评分说不定就低了！”盖尔社长说。 众人心头一动，担心的望向罗博。 罗博根本没在人群中寻找同伴的心思，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乐器之上。 他走到亭子中央，冲台下的观众深鞠一躬，坐在亭中的木椅之上。 观众给了一阵礼貌而鼓励的掌声。 他肩挎吉他，一腿落地，一腿蹬在木椅横杠上，膝盖垫住吉他。 接着，他“叮咚叮咚”试了试音，手又有点抖。 他抬头看看观众席，没有看见萧湛等人。 萧湛猛地抬手，罗博马上就看见了他，随即认出了圣青学院一行人。 这下子，他终于放下心来，笑着点点头，开始了演奏。 拨片在琴弦上轻盈滑动，一段轻松舒缓的前奏慢慢展开。 很多观众都露出“不过如此”的表情。 罗博低头演奏，根本没有注意意观众的反应。 很快的，前奏的旋律节奏越来越快，罗博手里的拨片突然几间像是花间飞舞的蜜蜂，轻快急促的拨动起来，一段长长的、急促的轮指快拨跃然而出，前排的观众和评委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轮指快拨持续了一分多钟，如同夏日的一场疾风骤雨，打碎一池平静的水面，最后雨过天晴，慢慢回归轻快地节奏。 观众和评委屏息凝神，直到轮指结束，才松了一口气。 有人情不自禁准备抬手鼓掌，却见演奏还在继续，悻悻的放下手。 前奏结束，罗博开口唱了起来。 他的声音清朗平稳，没有萧湛期望的那种沙哑沧桑的感觉。 当然，萧湛前世那首《加利福尼亚旅馆》是那种颓废灰暗的摇滚加入民谣旋律的风格，不太适合这样的场合，所以他改动了一部分歌词。 “经历了漫长的旅途， 入夜时分，筋疲力尽， 夜色降临，旅途前路未卜， 我不知身在何处， 也不知该往何方， …… 黑夜里的火光， 如同指引航船的灯塔， 迷失荒野的旅人， 终于找到了栖身之所， …… 推开破旧的木门， 走进火光尽头的旅馆， 围坐在火堆四围的人们， 都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对我高呼—— 欢迎来到加利福利亚旅馆！ 多么美丽的地方， 多么可爱的脸庞！ 这里有数不尽的房间， 这里你随时可以入住！ …… 姑娘伴着琴声起舞， 火光里身姿摇曳， 她认识了很多很多漂亮的男孩， 他们成了朋友， …… 他们举杯， 对着火堆高呼—— 欢迎来到加利福尼亚旅馆， 多么美丽的地方， 多么可爱的脸庞！ 这里有数不尽的房间， 这里你随时可以入住！ ……” 原本一首带着颓废堕落气息的摇滚，被萧湛改成了迷途旅人的意外奇遇，温馨浪漫而又充满异国情调。 台下观众终于被这首曲子征服了。 实际上，这首曲子本身不是特别震撼人心，它只是轻松之中带着旅行之人的沧桑，以及对那种“人生何处不相逢”的漂泊生活的描述，将观众带进了一个用曲调和歌词营造的氛围情境之中。 但是，这个世界实在缺少这样的艺术风格，观众门几乎都没有接触过。 本土乐曲中，那些旋律动人的经典曲目总是缺乏特定的场景，侧重于相对空泛的赞美之词，比如教堂里的赞美诗；而那些吟游诗人的叙事诗，则缺乏动人旋律的支撑，往往在一段简单的旋律中填上几段或者几十段格式相近的故事情节，循环往复的吟唱，往往显得单调。 于是，这一首改编版的《加利福尼亚旅馆》很轻松的抓住了观众和评委的心。 稀稀落落的掌声响了起来，却是伊凡几人带的头。 接着，观众们也跟着鼓掌。 掌声越来越响，久久不息。 评委们眉头紧蹙，似乎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准备席里，来自洛汗帝国皇室的女孩古尔纳西也是一脸惊奇之色，望着罗博。 罗博深深鞠躬，转身下台。 尽管排在古尔纳西气势雄浑的演出之后，罗博确实有些吃亏，但看现场的反应，至少他的表现已经超越了先前的吉他手。 “又是一手好曲子，”黑立温说，“肖恩，我猜这不是你的原创，对吧？” “你知道不是，又何必多此一问呢？”萧湛耸耸肩说。 “罗博练习的时候我怎么没有这种感觉？”伊凡也说，“我只觉得那一段轮指很不错，歌词和旋律都很一般……可是，在这么多人的现场演奏出来，突然就有了感觉！” 场中议论纷纷，演出比赛继续。 后边上台的吉他手，基本上都被罗博的风头掩盖了下去。 当然，包括罗博在内的所有选手，也都被压在古尔纳西的光芒之下。 一曲《阿尔卑斯母神》和《加利福尼亚旅馆》之后，所有选手的表演都黯然失色。 上午的比赛结束，罗博走处准备席，和伊凡等人汇合，一同回了住处。 路上，大家对罗博交口称赞，罗博也没想到表演效果这么好，谦虚而得意的接受了大家的夸赞，同时不断向萧湛道谢。 因为下午还有比赛，同时安排了初赛小结，所以，罗博下午必须赶到现场。 众人本想在海格斯餐厅好好吃一顿，但回来的时候那里已经挤满了，便直接回了住处，让仆人从普通食堂带了一桌回来。 席间，大家相聊甚欢，原本“新人”“老人”之间的隔阂也有所缓释。 正在用餐时，雪莉突然又来了一次。 她来找的人不是萧湛，也不是米娅，是罗博。 众人连忙邀请她入席。 “很遗憾呢，我错过了罗博同学的比赛，”雪莉客气两句，坐了下来，“没想到，圣青学院除了众位魔法高手，还有这么出色的而音乐家……” 罗博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谦虚道：“雪莉同学过奖了，其实，我的音乐造诣还不如……” 伊凡笑着给了他一个眼神，他连忙说：“很多参赛选手……” 雪莉自然看得出来，罗博在圣青学院中的处境，大概就是附庸地位，但也没有拆穿，继续说：“罗博同学太谦虚了，虽然现在不能公布比分，但我已经听说了，前三名的人当中一定有罗博同学的位置。” “呃，这样么？真是个好消息，谢谢你给我带来这个好消息！”罗博喜上眉梢，越发自信。 “我来这里不只是为了这件事，”雪莉说，“下午的比赛很快就结束，但在结算总分之前，按照惯例是要安排一场纯粹的表演赛的，我们想邀请罗博同学和古尔纳西同学合奏一曲，所以特地来征求一下罗博同学的意见。” “哈？合，合奏？”罗博怔了一下，“和那位，洛汗帝国的古，古尔纳西同学？” “是的，”雪莉说，“古尔纳西虽然是洛汗帝国皇室郡主，但常年生活在圣梅林学院，对音乐有着无比的执着，她对罗博同学的音乐风格很感兴趣，主动提出合作意愿，她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就直接来这里了。罗博同学，你意下如何？” 罗博面色犹豫，求助似的望向伊凡几人。 伊凡和黑立温根本不理会他，萧湛和米娅似笑非笑，盖尔社长等人更是神色古怪。 罗博彻底找不到支持了，只能自己做主。 “好吧，我同意！”他说。 “我就知道，”雪莉说，“这是艺术家之间的灵魂感应，我跟古尔纳西说过，你一定会答应的！” “啊？”罗博又是一窘，面色有些尴尬。 “好了，不开玩笑，我可是十分期待两位的精彩演出的，”雪莉说，“罗博同学，既然同意，就跟我一起去准备排练吧！离演出还有好几个小时，我们应该还来得及！” “现在就去吗？”罗博又是一愣，随即恍然，“只有几个小时了？有些紧迫呢……” “罗博同学后悔了吗？”雪莉突然忧虑的说，“这样的话，我可就不好向古尔纳西交代了呀……” “不是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罗博连连摆手。“啊，我们可以马上就出发！” 雪莉转忧为喜，说道：“太好了，罗博同学，感谢你的支持！” “那，我们这就动身吧！”罗博站起了来。 “不是还没有吃完午饭吗？”伊凡这时候开口了，“吃完了再去吧！” “啊，是呀……”罗博看着面前的食物，开始犯头晕。 雪莉笑着不解围：“不着急不着急，吃饱了午饭才有精力准备节目！” 接下来的午餐，罗博基本不知道是怎么吃下去的，嘴里的食物是什么味道，他也想不起来…… 雪莉随口吃了些甜点，和众人闲谈几句，带着匆匆吃饱的罗博就离开了。 两人一走，众人相顾无言，随后，齐声大笑。 下午的比赛，众人提前到场，却见场边准备席还没有人。 随后，学生会的人陆续续到来，观众也慢慢坐满了席位，众选手和评委导师们才姗姗来迟。 下午的选手也几乎没有什么出彩的表现。 表现最好的一个是身材颀长，面容有点像伊凡的表哥李奥的学员，他身背一把七弦琴，长发笔直，唇边留着迷人的小胡子，很有吟游诗人的气质，演奏的曲子也很一般，只是，他吟唱一首叙事长诗，故事内容还算吸引人，博得观众们阵阵掌声。 当然，大家都知道掌声不是给他本人，而是给他的故事。 最后，比赛结束，评委们算是松了一口气，坐在场边，等着学生会和监督评委计算比分，安心的欣赏后面的表演。 表演不止一个节目，早上的不少学员都再次返回场中，开始了独奏或者合奏，其中，那几个早上和罗博相谈甚欢的吉他手，合在一起奉献了一场技艺不俗的吉他和弦演奏。众人才明白，这几人都来自同一个学院，平日里就喜欢合奏演出。 压轴表演，自然是古尔纳西和罗博的合奏。 实际上，那台体型巨大的回声谷琴就没有般走过，也不知罗博和古尔纳西是在哪里排练的。 古尔纳西依旧是那副淡然高傲的表情，只是和罗博一同上台的时候，两人有了一个简短的眼交流，这时候，古尔纳西的表情才稍微温和了一点…… 罗博看上去还是有些紧张，但比起上午，又不知从容淡定了多少。 两人鞠躬致意，观众报以期待的掌声，古尔纳西坐在椅子上，罗博站在她身后，像守护公主的骑士一般，挺直了摇杆。 演出开始。 罗博先拨动琴弦，来了一段简单而又舒缓的前奏，随后，古尔纳西按动琴键，低沉而绵长的琴声慢慢融入进来。 回声谷琴的声音太过雄浑，和吉他一起演奏实际上只能用最低音的部分，否则，琴声一旦盖过吉他声，曲子就没法听了。 所以，两人的演奏，实际上是以罗博为首的，古尔纳西只是做一个伴奏。 吉他轻快悠扬，回声谷琴低沉婉转，众人听着听着，脑中不由得浮现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地平线上，夕阳缓缓下沉，金色的余辉照得平缓宽阔的长河金鳞片片，波光闪烁，晚霞和碧草似乎没有了界限，混杂在一起…… 这首曲子，名叫《草原之夜序曲——阿尔卑斯黄昏》，是洛汗帝国的宫廷乐曲中的一段，原本的主乐器不是吉他，而是一种名叫马背琴的乐器。 乐曲不长，也就十分钟不到，毕竟罗博也不是那种天赋异禀之人，几个小时的突击排练，能拿到台上演奏这么久，也是极限了。 一曲终了，罗博和古尔纳西相视一笑，并排鞠躬。 台下掌声雷动。 随后，评委们宣布了初赛成绩，古尔纳西位列第一，那位长得像李奥的长发学员位列第二，罗博夺得第三名。 才艺赛初赛就此结束，接下来据说是合奏赛，也是决赛，要等到交流大会最后那几天再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