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钮莱堡 马车一路向西，驶向密林城邦最西边的溪风城。 四天之后，两人来到了目的地。 至此，萧湛已经把密林城邦五大城市都逛了一遍。 巴伦家族住在城外的钮莱堡。钮莱堡是一个建在半山腰的古旧城堡，据说是巴伦家族的先祖留下来的。 现在巴伦家族的家主是巴伦男爵，而米娅的爷爷老巴伦男爵已经基本上不管事情了。 米娅本来不想回钮莱堡的。 “去外婆家吧，”她说，“母亲就住在那里。” “我们得去一趟，”萧湛说，“哪怕今后再也不来。” 米娅见他有些坚持，为难了好久，才说：“好吧。” “至少你的父亲还是希望挽回的。”萧湛趁机劝导她。 “在他说出要让我给那个年纪差不多有爷爷那么大的老家伙做情人的时候，我就已经绝望了……”米娅摇摇头，“他还把母亲气成那样，都不肯去看一眼！” “那好吧，不说别的，就学学伊凡，做个最后的告别也是好的。”萧湛说，“有那个勇气吗？” “呵，你要要用这一招了，”米娅不服气的笑笑，说，“有什么好怕的？” 两人辞了马车，徒步走向钮莱堡。 走上半山腰，有几个巴伦家护卫认出了米娅，恭敬地上来迎接，直接把两人引到了城堡里。 钮莱堡不是很大，外形上看比法师塔还小上一号。 半山腰围了一个占地五六亩的院子，一个小花园就占去了大半的面积。挣下的部分铺着整齐的条石地板，看样子是个能容纳百十来人训练的操场。 实际上，巴伦家族祖上也是靠着一部军功建立起来的，而那个时候，西边的边境要塞还没有建起来，钮莱堡几乎就是和萨利城邦交战的第一线。 当然，那已经是两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像钮莱堡这样的小城堡足足有数十个，由南到北一路排开，组成一道防线。 后来，边境要塞建立，军事重心转移，才有了这些小城堡的荒废和小家族的衰落，而溪风城也才多在边境要塞的庇护下渐渐发展起来。 这些历史，萧湛早已经在书籍中了解过，连米娅也有所涉猎。 但书上的知识代表不了亲身经历的事实。 无论如何，从小生活在这里的米娅对家族的衰落原本无能为力，而今对父亲的绝情也无法释怀，自然生不出那种对历史旧事的感慨。 萧湛倒是饶有兴趣的对钮莱堡展开了观察研究。 巴伦男爵没想到萧湛和米娅居然会来，喜出望外地出来迎接。 因为答应了萧湛，米娅也没有表现的太过分，只是冷淡的跟着萧湛拜见了父亲和那位名叫翠西的二房。 翠西是个有些风韵的女子，比起米娅和巴伦夫人，少了一份贵妇应有的端庄，却多了一份娇媚，看样子巴伦男爵的眼光也不差。 翠西怀抱着不满半岁的婴儿，脸色不愉的坐在家主身边，她怀里的婴儿就是米娅同父异母的弟弟盖伦。 尽管巴伦男爵很是欣慰，也想极力挽回，但这场见面气氛实在是太糟糕，饶是萧湛有着前世的修养，也不免有些气闷，只得草草告退。 巴伦男爵连忙叫仆人安排了房间，萧湛借机参观了一番整个城堡的布局。 钮莱堡还保留着当初为应对战事而设计的建筑，西墙上的瞭望口、箭垛等设施历经两百年的沧桑，基本还能看出些原先的模样，恐怕也承受不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了。 当然，这个年头，想打仗也没那么容易。 城堡内部的道路设计四通八达，很适合调兵布防，相对的，储存和住宿的房间就设计得有些简陋。萧湛没有看男爵的主卧室，但看了给自己安排的客房和米娅的闺房，以及一部分下人的住处，就知道当年这座城堡在战争前世是多么的拥挤。 米娅的闺房和萧湛的房间直线距离不到五米，但要走过去，萧湛必须从另一头下楼梯，再折回到靠近客厅的楼梯交汇处，再爬上另一道楼梯，才能到达。 萧湛没有进过圣青学院的女生宿舍，倒是经常在宿管导师那里等候米娅。 这一次，他走进了米娅的闺房。 米娅的房间就像她本人的性格一样，淡雅、素净，没有太多花哨的装扮，唯一亮眼的是一个镶嵌着一面书本大小的铜镜的梳妆台，几件朴素的梳妆用具整齐地摆上面，没有什么香粉扑鼻的化妆品，也没有亮眼的首饰。除此之外，就是一张雕着简单花式的木床和一个衣柜。 闺房其实并不宽敞，甚至比原来风石镇布达家宅里肖恩的房间还窄一些。 说起来，前世萧湛倒是见过很多装扮奢华艳丽的闺房，也见过充满童趣的少女卧室，但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进女孩的房间，而房间的主人，将会是这具肉身的妻子。 “原来还有一个布偶娃娃，后来丢掉了，”米娅说，“那是爷爷送给我的十二岁生日礼物。” “对了，老人家呢？”萧湛突然想起来，“我们应该拜访一下他……” “爷爷每天清醒的时间不超过半小时，一般都是在黄昏的时候，而且吃喝拉撒都有仆人伺候着，我们现在过去也没用的，”米娅坐在梳妆台前的靠背椅上，说，“在这里多呆一会儿不好吗？” 萧湛走过去，坐在米娅的床沿上：“好吧，现在离黄昏还有很久，你要呆多久可以。” “这是我在这里住的最后一晚，”米娅说，“除非母亲回来……不过我想，他不会回来了，十几年以后，整座城堡将成为翠西阿姨和盖伦的，嗯，阿姨……还真是奇怪的称呼。” 房间有一扇不是很宽大的木质窗户，半开着，萧湛动了一下手，窗户彻底打开，明亮的光线带着还有丝丝寒意的春风飘了进来。 两人相对沉默，半晌没有说话。 米娅站起来，将梳妆台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收进了空间戒指里面，随后又打开衣柜，将里面所剩不多的衣物也收了进去。 “怎么这么少？”萧湛说，“我听说，女孩子的衣柜里永远都缺少一件衣服，可我很少见你换太多的衣服。” “学院宿舍里留了一些，”米娅说，“加起来也不到一箱，嗯，你说的女孩子，是那些大家族的小姐吧？至少我认识的贵族女孩子，都没有太多的衣服，当然，比起平民，我们的衣服算是很多了……对了，你这句话真有意思……女孩子的衣柜，永远少一件衣服！还真的是，心里总想着多要一件呢！” “我听说导师又要在织布机这方面展开研究了，”萧湛说，“他还给了我一个研究题目，就是用木系魔法研究亚麻和棉花的声生长，培育出产量更高的布料来源，到时候，很可能老师会开大型的裁缝店呢……” “莫里埃老师的创意，总是那么出人意料，”米娅说，“提高产量，大量生产衣物，又是一个对平民有意义的发明，对了，我能帮得上什么忙吗？” “不用，”萧湛说，“或许红晶石工会那边更需要你……” “对了，那边的工作也要赶紧展开了，”米娅说，“德芬亚纳副校长说下学期就要开设红晶石分会了，我想直接在那里参加毕业试炼！” “很好，”萧湛说，“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唉，我们都已经是家人了，为什么还这么客气？”米娅说。 “习惯了……”萧湛笑笑。 两人在闺房里聊了许久，米娅给萧湛讲小时候第一次离开母亲单独住一个房间时很害怕，需要女仆在旁边陪睡，讲离开家去修道院淑女班学习通用语文字和礼仪课，在陌生的床上睡不着，讲在城堡复杂的通道里和厨娘的小女儿捉迷藏，讲和爷爷一起站在最高处的阁楼里看日出，看星星…… 说到爷爷，米娅忽然有些失落。 “爷爷是去年不小心摔了一跤之后才这样的……”她说，“修道院的祭司说，爷爷的身体太过脆弱，除非有强大的祭司施展神术，否则没有医治的办法，那样的神术需要几千金币……” 萧湛眉头一皱，说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看一看他老人家？” “时间还早……”米娅看看窗外，随后说，“好吧，就算他不知道我来了，我也应该多陪陪他的，哪怕以后这样的机会不多了……” 两人走出房间，走向城堡后院。 后院很小，占地面积还不到一亩地，里面种着半亩地的蔬菜，还搭着不少简陋的棚子，养着些家禽家畜。 靠南一角，有一间光线充足的小屋。 米娅的爷爷，老巴伦男爵就坐在一把老旧的躺椅里，眼睛半睁半闭，呆呆的望着外面，也不是是梦是醒。尽管气温已经不再那么寒冷，他身上还是裹着一条厚厚的摊子。 伺候老人的仆人见到米娅，小心的让开。 米娅走上前去，蹲下来，把手伸进毯子，握住了老人的手，低声呼唤：“爷爷……爷爷！米娅来了……” 老人目光呆滞，没有焦点，望着外面还算晴朗的天空。 米娅低呼了几声，老人还是没有反应，她的里眼眶就红了。 萧湛在旁边，用魔法元素视觉看了一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是觉得老人的身体是自然衰老，加上猝然摔伤，很可能是中风偏瘫之类的毛病。 以他目前所能施展出来的手段，将一个健康的人或者一只魔兽的生命潜能激发出来或许还很有把握，但对老巴伦男爵这样的状况实在无处下手，因为害怕一不小心，就把老人家原本就脆弱的大脑搞坏掉。 说起来，目前他手下能帮老人治疗病情的也有两个，的只是没办法调到钮莱堡。 这两个手下分别是祭司欧克和亡灵法师斯科特。 实际上，亡灵法师并不是只会带来杀戮和死亡的恶魔，至少，对于研究灵魂和精神这方面，亡灵法师更加擅长。 所以，萧湛有点犹豫，也想尽快找个机会，至少缓解一下老人的痛苦。 米娅沉浸在悲伤情绪之中，没有注意到萧湛的异样。 难过许久，米娅才缓过精神，歉意地冲萧湛笑笑。 两人一直陪在老人身边，直到黄昏。 黄昏的时候，老人也没有清醒过来，仆人说老人的病情越来越重，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也不固定。 米娅和萧湛带着遗憾离开，前厅的仆人已经来催两人吃晚餐了。 晚餐的气氛依旧沉闷，米娅吃完了直接离开席位，去了后院。 萧湛和巴伦男爵、翠西阿姨客套一番，也去了后院。 天后以后，老人家终于醒了。 他看见米娅，伸出颤抖的手，摩挲着米娅的脸庞，喉咙里呼噜呼噜的说，像是有咽不下去的东西，艰难的说：“米……米娅！” 米娅瞬间泪崩，哭得梨花带雨。 萧湛走过去，和米娅蹲在一起。 米娅带着哭腔说：“爷爷，这就是肖恩，我们已经订婚了！” 老人家麻木浮肿的脸上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爷爷，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米娅的！”萧湛也温声说。 老人不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两人。 不多时，老人再一次陷入昏迷，米娅和萧湛守了很久才离开 次日，两人早早地告别巴伦男爵，直奔溪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