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册立大典（二） 夜里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当然，这并不代表夜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王都军的戒备变得格外森严，一部分兴奋地彻夜难眠的市民甚至被去赶回了家，远来的游客也被赶回入住的旅馆或者安排到指定区域。 局势最紧张的是冒险者工会门口，长时间被王都军堵住，很多冒险者根本进不去。 当然，王都军还没有大胆到直接闯进去，查询那个发布“诛杀假王子”任务的狂妄之人。 实际上，王都军作为守卫王都的卫戍部队，在都城里并不能横行无忌，王宫、教堂、冒险者工会和魔法师协会都是他们的活动禁区。 王宫自不必说，教堂作为全大陆人类的信仰中心，就算是王室也在教堂也要收敛起来，更何况是军队。冒险者工会和魔法师协会也一样，一个大陆性的组织，只要没有公开跳出来和全大陆人类唱反调，俗世政权也不敢拿他们动手。 现在，任务已经被取消，但冒险者公会也表明不会透露发布者的信息，所以军队才一直守子在门外，盘问每一个进出的冒险者。 与此同时，宫廷法师团的人手也动员起来，在街面上四处盘查。 比起普通士兵，魔法师的侦查往往更有效率。 暗地里，甚至还有杀手工会的人在寻找林克的踪迹——他们对颠覆政权之类的事情兴趣不大，追杀王子和公主也只是为了赚钱，但现在，一个让组织损失这么多强力人手的中级魔剑士，已经成了他们的铲除目标。这无关利益，只关名声。 但是，他们的行动都没有什么效果。 事实说明，有两种可能——那些意图破坏册立大典的敌人，要么吓得躲起来了，要么实力太强，无法被察觉到。 霍普金斯和宫廷法师们倾向于前者，杀手工会默不作声。 国王似乎也听到了风声，亲自前来宫廷法师塔询问。 “都是一些小毛贼发布的假消息！”霍普金斯神色笃定的笑了，“您会相信那些无稽之谈么？或者，您怀疑肯尼斯被人假冒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国王说，“实际上，这也是我难以理解的地方，肯尼斯刚刚才说他很想念莎莉文……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但是……” “明天，我会尽量安排莎莉文出现在仪式现场的，”霍普金斯说，“不过，她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我们甚至都不能长时间靠近她……现在处理这一切的是我们从阿提然学院买来的自动木偶人，正常生物只要靠近她，就会受到影响……” “是，这样么？”国王更是担忧，脸上却也多了一丝怀疑。 “这样吧，我会安排莎莉文出现在远离人群的房顶上，这样，你们也能看见她，她也不会影响周围的人了。”霍普金斯说，“或许，仪式顺利进行之后，她的病情也会有所好转。” “我现在能见见她么？”国王又问。 “呃……”霍普金斯迟疑了一下，说，“好吧，但也希望您不要太难过，莎莉文的情形，有点，有点不太乐观……” “我有准备……”国王说。 “好吧，请随我来！”霍普金斯朝着外面走去，“艾吉奥，准备传送至半位面，我们要去探望公主殿下。” “传送随时可进行，”塔灵说，“但是不介意待太久，那里的环境对凡民不够友好。” 国王紧跟在霍普金斯身后，也听见了塔灵的话，眉头微皱。 很快的，两人走进传送室。 光芒过后，国王的眼睛还是睁不开。 实际上，霍普金斯也眯着眼睛。 他们来到了一个阳光暴烈的半位面。 要知道，主位面现在是夜晚。 实际上，萧湛的研究表明，这些半位面真的就像是前世太阳系里的小行星带，面积虽小但资源丰富，只不过地球上的人们还无法充分开发利用，这个世界的魔法师们却用原始又玄奥的魔法开发了一部分。 这个位面是一片巨大的荒草地，在阳光的暴晒下，满地的野草长得比人还高，但似乎没有什么动物。 “咳咳咳咳！” 适应了阳光之后，国王却开始猛烈的咳嗽。 霍普金斯取出了一个口罩给他戴上，自己也戴了一个。 有了口罩，国王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不少。 两人朝前走了一段，霍普金斯就拉住了国王，示意他不要再前进。 前方草地中央，有一个小小的石台，莎莉文就躺在上面。 确切的说，是一个女孩躺在上面。 她的身材和穿着与莎莉文毫无二致，国王几乎就相信了。 女孩身边，站着一个木偶人，木偶人手里举着一柄无法收拢的老式雨伞，为她遮蔽毒辣的阳光。 “唔唔唔！”国王想说话，却被口罩堵得说不出来。 霍普金斯示意他不要说话冲着木偶人摆了摆手。 木偶人单手扶着伞，蹲了下去，将“莎莉文”扶坐起来。 “莎莉文”的脸上，像是被人用黑墨水画了一幅诡异至极的图案，复杂而毫无规律，令人看了头皮发麻。如果萧湛在场，肯定会觉得这副图案很熟悉，因为它曾经被女巫使魔拉修画在安德烈和莉莉丝背上。 而现在，这副图案是被画在“莎莉文”脸上的，那看起来更加骇人。 “哇！咳咳咳咳！” 国王看见了莎莉文的脸，吓得把口罩了都丢了下去。 口罩没有系带，霍普金斯马上一招手，即将落地的口罩又飞回了国王手中。 国王惊魂未定的捂紧口罩，却发觉手臂和脸上火辣辣的疼。 霍普金斯冲他摆摆手，却见霍普金斯的手上，慢慢有红色的线条显露出来，像是不断爬行的血红色蚯蚓。 国王这才惊觉，看看自己的手，发现上面也有血红色的线条。 霍普金斯冲木偶人挥挥手，拉着国王就往后退去。 木偶人放下“莎莉文”，继续举着伞站在那里。 国王和霍普金斯回到传送的起点，接着，一阵白光亮起，两人就回到了法师塔里。 国王依旧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那里里不适合生物生存，却能压制莎莉文公主体内的诅咒。”霍普金斯说。 国王看看自己的手，发现上面的红色线条正在飞快地消退。 他这才慢慢回过神来，将口罩还给霍普金斯。 “我，我差点相信了外面的谣言，”他说，“实在抱歉，霍普金斯大人。” “不必自责，陛下，”霍普金斯说，“我能理解，在此刻，您只是一个父亲……” “实在抱歉……”国王还是没有原谅自己，“我竟然你在怀疑一个守护了王国近百年的贤者！我实在是……” “您只是太担心自己的孩子了，”霍普金斯说，“我建议您还是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的仪式，就是彻底解除忧患最好的时机，请放心，先辈和神明都会庇佑拉蒙家族的！” 国王失魂落魄的回去了，霍普金斯却毫无睡意，他继续俯瞰着夜幕下的城市。 下水道里，阿尔奇团长亲自接待了好几个王都军的中高级军官和宫廷法师的调查员，甚至还抓到了几个杀手工会的外围人员。 杀手工会据点也算遍布全大陆，实力不容小视，但水獭团作为本地势力，两厢一碰面，依然还是验证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那句话”。 只是杀手工会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有点难缠的水獭佣兵团，背后的操控着已经换人了。他们面对的不是地头蛇，而是一条更强的强龙。 肯尼斯和莎莉文安心的住在水务大臣的临时办公室里，直到天明。当然，他们也感受不到外面的天色变化。 天气很不多，天空中几乎没有云彩，只有天变挂着几丝毫不起眼的羽毛状白云。 天亮以后，街面上的局势稍有缓和，市民和游客们也早早就朝着鲜花大街聚拢过来。 节日庆典的气氛很快就弥漫开来，商店甚至在紧张戒备的王都军面前早早地开了门，行人对王都军似乎也没有什么戒备，一股脑地朝着鲜花大街的方向走去。 鲜花大街依旧由排列整齐的士兵拉起的警戒线围着，除了早到的观众，其他人其实只能远远的看着。 街道中央靠近高台的地方已经铺上了红毯，红毯另一端通向教堂正殿。教堂门口的神殿武士也穿着白亮的盔甲，盔甲上似乎也比平时多了一些饰物，看上去更加魁梧挺拔。 一切，都按照计划好的议程进行着，并没有出现一点乱象。 太阳出来的时候，早到的观众甚至都有些累了。 册立大典其实已经开始了。 最早的仪程自然是在王宫里，文武大臣们早就换上了自己最新的华服，站在王宫大殿里，等着国王、王后和小王子出场，并宣布最新仪式即将开始。 站在群众队伍中偏末位置的水务大臣有些沾沾自喜，倒不是因为自己安置在下水道的临时办公室被征用，而是因为王储继位之后，一批老大臣即将告老还乡，自己极有可能继任水利大臣的位子——水利大臣可比水务大臣的实权高了不止一星半点。一个主管全国河流水道的大臣和一个主管都城河道与下水道的大臣，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因此，他的心情格外的好，望着现任水利大臣的背影，也觉得这个糟老头子比平日顺眼多了…… 至于高高在上的国王陛下和王子殿下？水务大臣根本不是特别在乎，或许，等自己当上了水利大臣再好好的和他们打好关系就行了，至于现在，别出乱子就行。 王宫里的仪式很短，主要就是向大臣们宣布拉蒙家族的继承人，未来的国王，今天的主角，肯尼斯王子殿下即将走向政坛。 霍普金斯作为王国守护者之一、宫廷法师团首席法师，兼卡南三世国王陛下和肯尼斯王子的启蒙导师，作为仪式的主持人，宣布了接下来的仪程，大臣们齐声赞颂国王陛下的英明伟大，赞美王子殿下少年英才，都是一套有既定规范的流程。 水务大臣跟在其他大臣之后，照本宣科，表现得中规中矩。 期间，他也偷瞄了一下国王、王后和王子殿下的脸，好吧他们的容貌记在心中。 至于公主殿下的缺席，虽然没有明面上的说法，但大臣们也都听到了风声——灰斗篷法师团留在拉蒙家族身上的诅咒开始发作，公主殿下病入膏肓，必须提前侧立王储，才能缓解诅咒的蔓延和延续。 大臣们绝大多数都是凡民，就算是有几个职业者军官，对魔法或者诅咒这些东西也不是很熟悉，都没有人怀疑。 水务大臣的眼光没敢在国王和王后身上多停留，却多关注了一下小王子。 刚满十岁的肯尼斯王子看上去俊朗不凡，眼睛和鼻子跟国王颇有相似之处，嘴唇却很像王后，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俊男胚子。 “他就是我今后要效忠的国王么？”水务大臣的心思有些活泛，“但是，现任国王陛下也还很年轻……” 他这边思绪飘忽，却万万没有意识到，真正的王子就在那间自己每年待不了几个小时的办公室里，吃着早餐。 国王带着大臣们走出王宫，登上敞篷马车，准备环游都城，向市民们展示新任王储风采的时候，肯尼斯和莎莉文刚刚吃完了早餐。 阿尔奇团长让那个女成员伺候姐弟俩，自己也在一旁守着，外面八卦的团员们已经把流言传疯了…… 团长如此明目张胆，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还有心思将女成员“单独”拉进去陪睡，完全就是确定了她“团长夫人”身份的信号。 这让男成员们心中火热，却也让一些女成员眼红不已…… 阿尔奇团长却知道，自己一晚上做的都是保镖的工作。 而这个“陪睡”的女成员，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也只能将同伴们对自己的误会承担下来。 地面上，王子正要去教堂门口，接受主教的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