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观花似乎一点也不内行的唐宋这句话让那四五十岁的店主不禁一愣，迟疑道：

“小兄弟真是来买石头的？”

唐宋淡淡一笑：

“当然，要不是买原石，我也不会从曼德勒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只可惜，没什么我能看上眼的。不过，听店主这话，想来有些私藏了？”

店主脸色不禁一变：

“小兄弟，轻些声，别害我。”

呃，难道这店主家里的东西是私货？那说不定真是好东西了。所谓私货，便是那些不是经过正规渠道官方拍卖而来的原石。虽然翡翠公盘已经执行了好几十年，不过中间连连内乱，曾经停过好长一段时间，而就在那段时间，原石的开采与交易乱到了极点，擅自偷采，走私出境（**十年代经云南入境的走私曾经很猖獗），都是天天有的事情。老实说，只要不是从事原石交易的新手，谁家没几块私货？而且能留下的都是看好的东西，否则谁也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

“这么说是有了？”这店主的神色让唐宋也不由放低了声音。

“你有多少钱？”店主凑近后忽然问道。

唐宋一怔，淡然应道：

“想来买一两块石头应该够了，你也看着我那辆车了，没钱也不会到这儿来。”

店主看了一眼那辆奔驰，里面还有个金发小妞，能带如此美女过来的，想来也不会没事消遣着他玩。想了想道：

“我现在走不开，晚上行不行？你有没有电话号码，到时我联系你。”

“也行，我写个手机给你，到时联系我，这一两天我都在这儿。以后有什么好东西了也可以跟我联系。”

两分钟后进去下一家店面的唐宋心思还停留在刚刚那个店主身上，想不到第一次开口就真碰上了私货，希望晚上会有点收获。

第二家店，依旧花了将近一个小时，依然还是一无所获，只不过，当唐宋下意识地问起店主有没有什么好私藏时，店主的反应却让他不禁大讶，说的话居然跟第一家店主一模一样。自然，唐宋也便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紧接着第三家第四家，一个上午，唐宋的成果便是逛了四家店，却没有一点收获。也不能这么说，多少还是有带你收获的，因为他留下了四张写着自己手机号码的纸条——这儿的店主似乎都有私货的模样。

这虽然让唐宋大为惊讶，不过仔细一想，却也是理所当然。这边靠近矿区，别说过去了，便是现在，只要有点关系，弄点私货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要知道，就算制度再严苛，还不是人在管理？有人就有私心，有私心就有漏洞，何况这边还怎么穷，谁不想过点好日子……

中午找个地方随便吃了点午饭，然后继续扫货。

继续发电话号码，继续一无所获，不过，天将近黑时，唐宋终于捡着一个漏，是从边角料里搜出来的，售价五千，按这边边角料一公斤四百的价钱，也就是说这东西重十二公斤多点。

这东西之所以被划入边角料，便是因为除了皮质比较细腻，有些像翡翠原石外，别的原石特征一概没有，那自然就不值钱了，谁知道里面究竟有没有翡翠，说不定是块实心大青石呢。

实际上，如何分辨原石与一般山石，便是因为原石上都有种种特征，不是有癣就是有松花，要么有蟒带，要么切开一点点有雾……每个原石多多少少都有一两个这样的特征，若是特征齐全而且明显，各种品相都很好，那这原石就很贵了；若是特征少而且不明显，其他品相也不好，那这东西自然就便宜了。

什么特征都没有的话，那除非切开瞧个清楚，否则便只能推定为普通石头。普通石头值钱吗？一文不值，所以，这些边角料自然不能切，说不定还能哄个羊牯呢。现在，在那家店主的心中，可不就哄了唐宋这样一个羊牯——那东西要是切开的话，万一就是大青石，一分钱都不值，哪里会有这保险的八百美金？

其实，他在把唐宋当羊牯看的时候，在唐宋心中，这店主也未必不是羊牯。当然，再羊牯的老板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最多赚少了而已，亏本是不可能的，说不定这块看起来像大青石的东西就是他分文未花从路边捡来的，如今弄到八百美金，自然是大赚一笔。

这块像是大青石的玩意，以唐宋的眼光看来，其实是个白底青翡翠。白底青的特点是底白如雪，绿色在白色的底子上显得很鲜艳，白绿分明。这一品种的翡翠极易识别：绿色在白底上呈斑状分布，透明度差，为不透明或微透明。这种翡翠常为中档品种，少数绿白分明、绿色艳丽且色形好，色、底非常协调的，可达中高档品级。

中档，说明也不是那么稀罕的东西，以前唐宋也曾在曼德勒市场见过这样的原石，只不过品相与价格却不如意，他并没有下手。但今天这块大青石，虽然唐宋的经验还不够丰富，而且到底是在原石里面，再怎么样探测也不可能有多精准，所以难说是不是高档上品，不过以他的感觉，至少中上品却是没问题的。而且体积还怎么大，里面开解出来的东西怎么也在五公斤以上，如此，这块原石的价值就可以想象了，怎么说也应该不在最初卖给宏邦的那块紫水之下。

八百美金，换来五十万美金的东西，那自然是捡了大大一个漏。若是一天能有这样一个收获，呆个十天八天，也就够了。做人要知足，唐宋也没想着再有曼德勒的狗屎运气，再遇上山大的极品帝王玉，那还让不让人活了？

还以为今第一天要空手而归呢，却不料临到最后还有这样的收获，唐宋心情自然不错。在帕敢最大的酒店开了两间房，吃过晚饭也便跟苏珊小丫头聊着天，等待晚上有没谁给他打电话看东西了。

虽然翡翠这东西在华人之外的市场并不怎么流行，苏珊在到这儿之前见都没见过，不过两天下来她多多少少也有了点了解，尤其是见到钟情胳膊上那如通红血玉般的极品红翡后——那东西，已经归了钟情，她也生出不少兴趣出来，要知道，真正美的东西都是雅俗共赏的。老外们只是没对翡翠喜欢到那种程度，却并不认为这东西就不好。

看看就放在房间桌上的大青石，苏珊貌似好奇地问道：

“那么漂亮的玉石就是从石头里开出来的？”

“你没看过吴作民加工那个红翡？”唐宋一怔之后恍然，也是，老吴只是在加工，可不是解石，藏在保险库解到一半的老坑玻璃种他们可是谁也没见过。点头应道：

“不错，那些一点点大小就值很多钱的玉石就是这里面出来的。”

没从事过这一行的人很难想象如此丑陋的石头里面会有那么精彩的东西。苏珊有些期待地道：

“那将这石头破开的时候我能不能在旁边看看？”

唐宋哑然一笑：

“当然可以，不过要等回去以后才行，我对这一行可不拿手。天天过来加工翡翠的那个白胡子老头才是高手，想必你也见过他的技艺了？”

正说话间，唐宋的手机终于响了。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看来应该是那些店主打来的。

接通一听，果然就是，那第一家的店主就在街上某个地方等着。

挂上电话，唐宋拎起装满美金的黑色箱子，交代苏珊道：

“我出去了，你在这边看着，无论怎样，曲飞烟的安全第一，你身为保镖，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苏珊自然清楚，只要人好好的，什么东西弄不回来。

摸摸一直没说话的曲飞烟脑袋，唐宋也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