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夜幕中下的山地，四个黑衣服的人正小心地躲着白色的泛光，急速行走。队伍中那个名叫塔斯克的家伙似乎没有嘴巴这个器官一样，另一个叫薇蒂的弓手又充满了难堪的沉默气息，莫拉只好问向了领队。

“不知道。或者说我宁可不知道。”

……这是什么意思？莫拉看着侧前方没有一丁点犹豫的身影，满脑子问号。

“希望不是我想到的那个地方——但现在来看，也不可能不是了。”明晰梦叹了口气，小声又清楚地说着，“这里就是……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莫拉面上抽搐，但也不好说什么。

明晰梦才不会在乎他的想法，她顺手劈散一个刚要站起的骷髅，朝着前方加速行进。

这样的动静，当然瞒不过前方的死灵术士。

“该死的，那个白痴大个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尽是给我添麻烦！”

他捂着自己的断臂处，脸上充满了痛苦与狠毒。咬了咬牙后，他选择继续前进。

这里是无尽的凶地，生命的禁区。若非情况紧急，他根本不会选择传送至这里。即便他所在的组织与这里的巨头有着协议与盟约，但他所处的阶级在这里依然无法保有百分百的安全。

选择很简单。

只要尽快地从另一座定位传送门离开，那么一切麻烦都会留在这片禁地上。

无需他动手，这片土地上源源不断的不死生物会因生者的闯入而爬起。而低阶的不死生物由于植入灵光中的命令，压根不会阻拦他的脚步。

他看着身后晃动的惨白如荡开涟漪的水面，面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狞笑，朝着目的地而去。

不多时，心急的死灵术士就爬到了一处半山坡。

由于职业的关系，他自然没有锻炼过肉体，此刻又身受重伤。等到走上半山坡的广场，他早已累的气喘吁吁，感觉自己一条命去了大半。

广场的尽头立着一座大门，那座大门正是他要找的定位传送门。

广场的四周竖立着六座石柱，石柱顶端是用蝙蝠翅膀护住自己身躯的石像鬼。

当生者的气息踏入这片广场，石像鬼滚动眼珠，退出了石像状态。

看着眼前这些张开翼爪，发出骇人尖啸的怪物们，死灵术士眼中露出羡慕的狂热，同时也带上了一丝警惕——这些怪物毕竟不是真正受他支配的不死生物。

“按照血月的盟约，我要求使用此地的传送之门，现在立刻。”

他大声说出盟约赋予他的权利，言语的力量触动了根植在这些石像鬼守卫灵光深处的命令机制。它们不得不抑制对新鲜血肉的渴望，大声聒噪着盘旋在广场的上空。

死灵术士松了口气。这些石像鬼都是转深阶的怪物，即便是他状态完好，对付这些蝠翼小鬼也要提起十分的小心。

但现在，总算是没有意外了。

他是这么想的。

直到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从半空中斩落而来，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死灵术士脑海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又被制住了。

六个石像鬼的残块从半空坠落。前一刻还聒噪无比的广场，如今变得死一般安静。

“……这不可能。”死灵术士看着眼前的少女，无法理解。

“你不会以为这个地方，只对你有利吧？”明晰梦嘲笑着用长剑的侧面拍着死灵术士的脸，“这个地方不仅会增强死灵的力量，同样也会把阴影的力量加强到极致啊。”

死灵术士的瞳孔骤缩。

“也就是说，要拦下你的话，我们随时都可以做到。我是故意一路赶着你，好让你到达这座传送之门的啊，理解了吗？从一开始，你就是笼中之鸟，从无改变。”

这样的羞辱直接让死灵术士眼眶发红，他嘶吼着想要上前，却被明晰梦转手用剑鞘击在后背，整个人都被打趴在地上。

“好了别挣扎了，我们需要的只是这个地方罢了。现在传送之门就在眼前，即便没有你，我们也有足够的知识来使用这座传送之门。也就是说，你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

明晰梦用剑尖抵在死灵术士的后颈处，笑着说：“还是说，你愿意透露一些关于你的组织、关于阿法利亚城的小秘密呢？”

“咳……我说了，就会放过我吗？”死灵术士露出不甘心的笑容，他的眼中蕴含着疯狂，“我要是真说了，我也就真的完了。何况，听到这些的你们，真的能平安吗？”

“用不着耍这些小伎俩给我们看。”明晰梦脸色变得漠然，她一脚踏在死灵术士的后脑勺上，重重地把他的面部与石板挤压，然后把他哀嚎的侧脸转了过来，“反正是【虚境白蛇】吧。”

“你怎么……不是！不是啊！”明晰梦脚上用力一下，死灵术士又惨叫起来。

“还挺有骨气。不过你也是怕你组织的惩罚吧，像你这种货色，从头到脚，从外到内，从身体到灵魂都摆脱不了组织的魔爪。你不过是你组织中千千万万替其吸血的虫子之一罢了。”

“……”死灵术士瞪圆了眼睛，粗大起来的鼻孔剧烈地呼吸。

“虚境白蛇在阿法利亚城有什么布局？和这里又有什么牵扯？盟约，你们做了什么样的盟约？说！”

鞋底与石板之间距离的缩进让死灵术士不自觉地想到了铁钳，而他的头颅就是铁钳中的果子。或许下一刻，他的头真的会同果子一样爆开。

“啊……啊！”他哀嚎着，这样的痛苦他从未经历。据说有关灵魂的折磨才是最为痛苦的刑罚，但他未曾想过肉体上的痛苦也能如此深重——颅骨彷佛在呻吟一般，每一寸神经，每一寸血管，都在强烈地变形。镜子一样缓慢开裂的声音如幻觉一般响起，即将爆头的恐惧让他眼前发黑，如绝望的深渊淹没双眼。

“不知道……不！我是说……你不能这样！”死灵术士死命挣扎着，好不容易止住血的断臂处又开始创口崩裂，渗出大片的鲜血。

塔斯克走了过来，朝明晰梦点了下头，示意传送之门已经准备完毕。传送之门虽然技术含量很高，但到底也只是一件道具，只要会使用，就像按下开关那么简单。早在广场出手的前一刻，明晰梦就把传送之门的准备要点给众人分享了一遍。

没有任何内容的大门慢慢了浮出一层晃荡的水面，水面的内容是深夜的阿法利亚城。

只要跨进水面，众人就能离开这里，回到生者的城市之中。

明晰梦冷漠着脸。她对脚下的死灵术士毫无怜悯。羊首教、智慧之轮、虚境白蛇，还有其它大大小小的邪教组织，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智慧生命的敌人。

他们玩弄生命，玩弄尊严，玩弄思考，甚至连存在的意义也要玩弄。与无数辛辛苦苦才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的正常人做对比，这些邪教徒才是不该活着的存在。

她没有给出任何只要交代就能活命的承诺，就算是欺骗她也不屑去做。

反正无论这个死灵术士交代与否，他的死亡已经是必然。

“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驻在阿法利亚城的代表！我是代表……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说！我说——”

就在死灵术士彻底崩溃的一刹那，黑暗的天幕有如风起云涌，强烈鼓荡的风压只一瞬间就充斥了整个广场！

明晰梦抬起头，幽蓝的火焰如垂落天穹的幕布，渐渐组成比山还要高大的形体。

“那、那是什么啊！？”莫拉发出崩溃的尖叫，整个人都瘫坐在了石板上。

薇蒂面色惨白，她握紧了手里的短弓。此刻她万分后悔之前没有听从明晰梦的命令。假如先前在地下室就解决掉了一切，那他们就不会来到这里，不会来到这里也就意味着他们不会遇上这样的存在。

即便手中握有破魔歼灭箭，她也无法拥有一丝的安心。

因为那是比黄金更为高贵与强大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