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开星见观,人族还有几个久负盛名之地,乌撒便是其中之一。
当年唐武千军横扫云泽,人族三十二国被打的最后只剩下寥寥四国,其后几百年间,锡兰毁于大火,月宫毁于分裂,十八年前南朝大军压境,与上代剑神对持金沙,剑国因剑而生,最后也因剑而亡,唯独乌撒一国独善其身,没让唐刀给砍倒砍光,反而在战争中疯狂传教,南朝那些书虫喜欢喊乌撒人邪教徒,更有甚者称其国教红教为魔教,至今没人想明白当年好战如武帝为何偏偏要放着羽翼未丰的乌撒不取,使得如今乌撒教众百万,虽不及南朝十分之一,却也分明成了一块烫手饽饽。
乌撒乃宗教立国,城内不许杀猫,崇拜樱阁供奉白王和六位红将,除了那位红袍大祭司以外,还有天枢阁,红赤两使,六方镇守,恶鬼众以及红灯照世。
只有很小一部分人知道乌撒有一个极为隐秘的执行机构,名为绝望势力,专门用于潜伏,渗透,对敌刺杀和异端处理。
当年‘麒麟牙’号称天下第一,把南朝千万军马拒于金沙,即使最后剑国灭亡,唐静帝也没能如愿得到这把绝世宝剑以慰先祖在天之灵。
来者一身青衣,打着把有些眼熟的破烂纸伞,一瘸一拐的走到乞丐旁边坐定,即使不这样,只要望见他左手上的樱花纹身,也能将此人的身份猜的七七八八。
大雨尽落,灯光有些许灰暗,老乞丐挑了挑眉,抱怨道:“这可不像你。”
青衣人没有作声,凝神与那头气息诡异的鹿谣儿对视,平淡道:“天下万法,殊途同归,不管是外八族的神通也好,人族命师也好,始终离不开‘半身’和灵力,你的势气倒是足够,可惜无筋无骨,全凭手上那柄刀撑着,若是我没猜错,当年麒麟牙一分为四,你手上拿的是最为锋利的剑尖。”
鹿谣儿没有理睬。
老乞丐咦了一声,总算是正眼看了鹿谣一眼,“难怪这玩意煞气这么重,跟丫头那柄刀刃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我还纳闷,原来是一家人。”
青衣人摇了摇头,解释道:“阿和的刀虽也是麒麟牙重铸而来,但到底还是失了本体几分灵气,不像此子这柄,若是出鞘,连你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这么厉害?”老乞丐对鹿谣拱了拱手打趣道:“小子不杀之恩,老头子我记心里了,下辈子再来奉还。”
鹿谣儿仍旧没有理睬。
青衣人挥手笑道:“得了,此子如今臻至鬼境,听不见外界任何声音,你可有法子生擒活捉?”
“啧,原来是动这心思,”老乞丐笑笑,“不过这小子确实不错,走不了命道,跟我学武也好。”
“他可不是什么练武奇才。”
鹿谣儿两个眸子深黑,比先前更烈,此刻看不出半分灵气,唯独一身气势彻骨阴寒,看上去比老乞丐和青衣人唬人许多,面目狰狞,张嘴颤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很是痛苦的问道:“我师父……在哪?”
“咦?还能开口说话?”
老乞丐偏头看了一眼青衣人,似乎有些惊讶,这头嘶了一声,平淡道:“你师父是谁?”
“刘——归——井。”鹿谣儿一字一字道。
那老乞丐瞪大了眼珠子,分明是内心十分震惊,一旁的青衣人却是不动声色,倒像胸有成竹的样子,忽然邪笑道:“小子!我若是杀了你师父,你可愿意转投在我门下?”
一只黑鸟戾喝,飞离深巷,那少年忽然魔怔一般,气势暴涨。
“哦?是这样。”
青衣人眯了眯眼,忍不住笑了起来,再三打量眼前的鹿谣儿,眼睛越来越亮,待瞧见鹿谣左手那根白色绳结之时,悄然笑道:“刘归井,绿毛龟?熟的熟的,你想不想知道他是死是活?”
鹿谣儿猛然抬头,片刻间,周遭风雨都打向那张小桌。
青衣人面不改色,从怀中拿出一根粉绳,戏谑道:“汝可识得此物?”
雨中的少年犹如将死,瞪大了漆黑眸子,浑身抽搐,嘴里发出呜呜呜的低吟,像瞎子看见光一般,隔着很远朝那绳结张开了手指头。
十岁那年,刘归井带着刘多和小师妹偷偷下山,四人趁着新年庆典,跑到街上去猜灯谜,逛庙会,刘归井在地摊上给三个徒弟一人买了一根手绳戴在手上,说是能祈福消灾,鹿谣选了白色,刘多是黑色,小师妹的则是粉色,三人吵吵着要让他也要选一根,这样才像一家人,刘天命拗不过,只好选了一根红绳,日日戴着。
小师妹失足沉江,三年杳无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