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鬼身子未动,再次将头扭了一百八十度,刚好看见踏雨而来一身黑衣的鹿谣儿,狂叫一声,恶狠狠的甩开手上那汉子,伸出指甲就朝着鹿谣儿猛刺,鹿谣儿低头一躲,手脚并用,连翻了五六个跟头,溅起阵阵雨花,那白衣鬼击空后哇哇大叫,暴怒之下又岂会饶他?
“鬼过不得桥,抱着两个孩子上去!”鹿谣儿发梢缭乱,满脸雨渍的大吼道,先前那个汉子躺在地上使劲运气,咳嗽不止,整个脖子上都留有爪印,差点气绝而亡。
此时听见鹿谣声音,又见一旁杂货堆里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来不及去捡那只甩飞雨中的草鞋,赤着脚跑过去抱起两个孩子就往桥上跑。
白衣鬼大怒,鹿谣儿见他得手,从怀中掏出一黑色小袋,抓了一把避雨欺身上去,对着白衣鬼面门一抛,那鬼呜呼一声,方才金铁都不曾移他寸步,此刻竟连连后退,呜呜痛叫着抓挠自己的眼睛,如同盲人一般凭空乱抓。
鹿谣儿心下一喜,锅灰这用来对付妖魔的法子对鬼居然也有用!现在这鬼盲瞎看不清东西,那自己便要轻松许多,于是回头想唤阿福赶紧过桥,殊不知还没等他开口,阿福却在那边先大喊道——
“小心!”
鹿谣儿只觉有一阵劲风吹来,身体下意识的弯躯抬手来挡,这一下反应不可谓不快,但仍被击出十余米开外,震起大滩水花,连打了好几个滚,最后痛摔在一具马尸旁。
雨水……忘记这茬……
鹿谣儿还来不及叫疼,便看见那白衣鬼使劲抓了抓眼眶,原地一蹦跳起老高,伸出十根指头便狠狠刺来,鹿谣儿咬牙一挺,蜷缩起来向旁侧滚开,那马尸当即开肠破肚,让白衣鬼踏成肉泥,溅得鹿谣儿一脸黑血。
“找死!”
白衣鬼转过身来,二话不说便再次跳起,鹿谣儿猛吸一口带着雨水的冷气,右手弓曲将一枚金光射出。
那是一枚铜币,直前飞跃,狠狠的击打在白衣鬼的额头正中,只听惨叫一声,白衣鬼额头发出‘呲’的一声,冒出阵阵白烟,却丝毫不能阻挡其身形!
糟了……
时九死无生之境,鹿谣儿望着白衣鬼那青面獠牙和他脸上可怖的狞笑,眸子深处泛起一丝金橙光亮。
突!
只听嗖的一声,时间好像静止下来。
有人射了一支箭。
鹿谣儿呆呆注视,那人像极刺客,悄无声息的出现,悄无声息的上弦,直到箭发,所有人才察觉到她的存在。
这是一支快箭,箭身似一道灰色暗流,箭道精微妙渺,那些灰茫茫的云中落下的雨滴被滴滴刺破,暗箭刺破它的皮肤,刺破它的血脉,最后刺破它的心脏,再贯穿而出,只需瞬间,便到了白衣鬼的面前,不左不右,不上不下,一箭命中他的咽喉,如同鬼魅杀鬼魅,在血飙出之前,白衣鬼便被强劲的箭势带飞,直直到撞倒鹿谣几米开外的地面上。
那人挽弓来到鹿谣儿面前,有如神魔。
她伸出手,本想以笑来缓解尴尬,只是鹿谣儿看她的眼神太过于震惊,她只好避开来,望着那水中挣扎的白衣鬼道:“逢七逢八,铜锤铁钗;烧七烧九,阎王请吃酒,鹿谣哥打他一下,我本来要射额头的。”
鹿谣儿箕坐在地,望那乌黑头发的挽弓人,不知为何,竟觉有些口干。
大雨瓢泼,两人都冲乱了头发,鹿谣的黑衣脏乱不堪,在这雨中直显的单薄,抬头望她那张脸蛋,看不出是惊疑还是悲伤,而她穿着一件贴身甲胄,后有披风,上面画着赤红色的恶鬼魔妖,此刻站在这狂风暴雨之下与鹿谣对视,当真是只恶鬼。
那年她受了伤,两人也是这样一高一低,只不过鹿谣站着她坐着。现如今局势逆转,鹿谣坐着她站着,一个一身黑,而另一个则赤。
大黑鸟悬空而降,鹿谣儿嗜雨润舌,瞥了眼她手腕上系的红绣带,终是开口颤音道:“阿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