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你觉的我六岁被人打断双腿，抛弃在荒野，十多年都没有见到家里人，我该不该有怨气！”
“我的父亲对我十几年，不闻不问，连自己的儿子，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我该不该有怨气！”
“我那贤淑的后母，不分青红皂白，指使家丁打断我的双腿，她却安然无恙，你们倒是好个一家人，你觉得我该不该有怨气！”
赵审言站起来，眼睛通红，怒气冲冲，把自己心里想说的话，大声地对着赵梦生吼了出来，整个后院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赵梦生听着赵审言声嘶力竭的控诉，端茶杯的手微微一颤，然后重重地放下来！
“混账东西！人伦孝道，长幼尊卑，书院就没教你！你就这么跟你的父亲说话，简直是大逆不道！”
“……”
这就是这个时代儒家礼制里最严格的部分，孝道！
所有的儒家思想，大的有十多种，小的有几十种，分门别类的思想更多，但是所有思想之中贯穿始终的还是一个孝字。
这个孝就是维护所有家庭和朝纲稳定的重要核心，既有忠孝也有愚孝，这是这个时代难免的狭隘！
即便是赵审言面对这个礼教枷锁的束缚时，也无可辩驳，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会只是选择回到应天府！
李睿坐在边上，却有些后悔，他不该留在这里，要是没有外人，或许这对父子也没有这么大的偏执，此时他想走也走不了！
“夫人！”
就在堂内气氛一时间僵持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赵元的声音，赵梦生等人把目光转向了堂外！
只见一位身穿素袍，面容精致，面上却明显憔悴的年轻妇人，大概三十出头的年纪，自然这府上唯一符合这身份的就是赵梦生的夫人，虞念！
虞念明显是有些脚步虚晃，自从赵平安内贼寇抓了起来，她就茶不思，饭不想，整日焦虑忧愁，尤其是现在绑匪要求用一万旦粮食换，换她儿子的命！
“平安！”
虞念一眼看到赵审言的时候，眼睛突然一亮，大声的喊着自己儿子的名字，走到跟前的时候却突然明白了，这是赵审言，不是她的儿子赵平安，充满光亮的眼神突然黯淡下去！
纵使是赵审言看了一眼也觉得揪心，即使面前的这个女人给他带来了无法抹去的创伤和痛苦！
“赵公子！”
虞念走到赵审言的面前，轻轻地行了一礼，也没忘了向李睿打招呼！
一时无言……
“见到你母亲，不知道问好吗？”
虞念听到赵梦生的话，赶忙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没事，孩子刚回来，还有些认生，多住几天就好！旅途劳顿，我让人备下了饭菜，我们边吃边聊！”
说着就要带他们到前厅用饭，赵审言听了却不是滋味，站直了身子，理直了衣服，恭敬地弯腰行礼：“在下赵审言，见过虞夫人！”
“这是干嘛，有什么话，我们以后慢慢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父亲也一直念叨你，先用膳吧！”
虞念试图让赵审言先放下戒备，要是能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也许这件事还有的商量！
“不必了！赵大人，既然来看过了，在下就告辞了！也不打扰您一家欢聚了！再说您宝贝儿子还在乱匪的手里，这顿饭还有心情吃下去？
要是我，我可不忍心，毕竟可就这一个儿子，要是命都没了，青葱年华叫人惋惜啊！虞夫人您当年做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
在场的三人纷纷侧目，他们都没想到赵审言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李睿听来都觉得脊背一阵发凉，站在赵审言面前的虞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赵公子，是我错了！我给您陪罪了！”
“夫人！”
虞念双膝轰然跪倒在赵审言面前，以头跄地，声泪俱下，不断地磕头向赵审言道歉！
身后进来的赵元赶紧上前搀扶，这可是人伦大逆，不仅是违背礼制，这要是传出去可是要毁了赵审言的清誉，恐怕终身再难踏足官场！
“赵公子，我当年犯的错，我这十几年也尝到恶果了！我与你父亲分居十几年，整日吃斋念经，就是想要求的一份宁静！
若是你今日不愿原谅我，要我的命也行，可是平安始终是你的弟弟，他没有做错什么，你们始终是血肉相连的兄弟啊！”
虞念一边磕着头，一边哭诉她这些年来遭受赵梦生的冷遇，她也被赵梦生这样冷面相对十几年，而且从来不让她插手赵平安的事，这就是变相的对她的惩处！
赵审言见到虞念跪倒在前面，内心颤抖，主动走到旁边，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刚才一气之下说了一些不该说的！
“夫人，站起来！赵审言，她是你母亲！你真要这样袖手旁观，行这悖逆之事！”
赵梦生站了起来，看着虞念如此失态，双手背在身后，站了直腰看着赵审言！
“虞夫人，起来吧！以后我们就一笔勾销吧，令公子的事，抱歉，帮不了你什么忙了！告辞！”
赵审言说完就准备离开，他已经不想再待下去了，这一趟显然让他有些大失所望！
“等等！”
就在赵审言一只脚踏踏出了门外，后面的虞念站了起来，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声音中带着哀求！
“赵公子，就算是妾身求你了！我知道你的师弟，靖安县侯也来了，都说他足智多谋，文武双全，要是他愿意帮助的话，平安一定可以活命的！”
“哈哈哈哈哈！我说虞夫人怎么会给我这个小人物道歉，原来是因为这个，只可惜我人微言轻，怕是帮不了你！不过夫人放心，要是我能见到我师弟，一定把这个事跟他讲一讲！”
赵审言说完就自顾自的一个人离开了，门外的小厮赵来福赶忙跟了上去，堂内只留下李睿站在原地！
“老爷！”
虞念看到赵审言如此的决绝地离开了，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当年的因、今日的果，这个恶果终究是要到了！
“夫人，放心吧，我已经让师爷准备好了粮草，今晚连夜上山救人！你先下去休息，我自会处理好！”
赵梦生态度突然变得难得的温柔，安抚虞念，让她先行回去休息！
李睿看这样子，只好也准备离开了，他在这看了半天，内心也是十分煎熬！
“靖安侯！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