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还惦记放出去的那些个女子？”许莹嘴角露出不屑，“早知如此，将军当日为何不留下她们？”

“别闹，人家有难，咱们总不能不管吧？”

“狐狸精！”许莹不去怼杨铭，却向小枙看了一眼，冷冷地说：“将军是想将这些女子再收进来？奴家实在不知将军是被哪个狐狸精迷了心窍。”

“许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杨铭有点不高兴了。

“许姐姐，将军当日放她们出去的时候就曾说过，若是出去后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回来。”小枙冷冷地说，“难道许姐姐想让将军做那言而无信之人么？”

这话杨铭当日确实是说过的，当时许莹想拦没及时拦住，现在小枙又提起，让她不禁更是怒火中烧。

“贾小枙，你当真这么好心关心那些女子？”许莹冷笑一声，“不过是市恩贾义，邀买人心罢了。”

“要说那市恩贾义，邀买人心，妹妹再怎么也比不过许姐姐。”小枙反唇相讥道。

“够了！”眼看场面要无法收拾，杨铭大喝一声，“都给老子闭嘴！”

“一起出去看看，弄清楚情况再说。”他板起脸，威严地说道。

许莹自是不怵小枙，但看到杨铭真要发火，只得将那嘴边的恶言忍了下去。

角门外，寒风朔朔，守门的军士抱着长枪跺脚，棉帽子拉得低低的，三四个女子跪在地上，脸上的泪痕在寒冷的空气里冻成了薄薄的冰翼，几个没有跪地的女子也都是低了头，秀丽的脸上满是哀婉之色。

看到杨铭带同许莹和小枙一起出来，军士们抖掓精神躬身行礼，那几个没有下跪的女子也都扑咚一声跪倒在地。

“将军、夫人，奴婢们……”女子们一阵抽泣哀唤。

原来廿九日这些女子被家人领回之后，因为被鞑子兵掳掠的经历，不能见容于族人，有些订了亲的女子，亲家也在难民营里的，大过年的就找上门闹着要退亲。她们的父母家人脸面无光，又兼是身为难民寄居这顺义城里，靠借来的一点银子度日，经济难免困顿，无奈之下，便胡乱寻些光棍无赖要将这些女子嫁出去，又或者是找城里的大户人家，将她们卖去做小妾、当奴婢，甚至还有要将女子卖到勾栏、妓院里去的。

这些女子走投无路之下，想起了离开将军府时杨铭对她们说过的话，心里抱有这唯一的希望寻了回来，期盼杨铭能再次收留她们。

“当这将军府是菜园子门么？想出就出，想进就进？”许莹冷冷地说。

“夫人，奴婢们知错了。”女子们哭泣哀求道，“求夫人大发善心，收留奴婢们，奴婢们一定尽心尽力做事干活，服侍夫人。”

看到女子们的苦苦哀求，杨铭心中不免泛起几分怜惜，“许莹，我看她们也挺可怜的。”

“将军，不可妇人之仁。”许莹冷冷地说，“这些女子出去已经好几天了，谁知道其中有没有什么勾兑？”

“将军若是再把她们收入府中，若又出现……”她不愿提小翠的名字，只是目光殷殷地看向杨铭。

杨铭理会了许莹的意思，不禁也微微点了点头。

“将军，她们都是些弱女子，有什么勾兑不勾兑的？”小枙急忙说道，“再说将军当日也确曾说过她们出去后若有困顿可以回来。”

听到她这么说，杨铭不禁感到一阵犹豫，跪在地上的女子们纷纷抬起头，向小枙投去感激的目光。

“将军，奴婢们求您发句话。”一个女子转头望向杨铭，俏丽的脸上露出几分刚毅之色，“将军若能收留奴婢，奴婢一定谨守府里的规矩，尽心尽力地服侍做事。”

“若是将军嫌弃，不愿收留，奴婢这就卖身去那妓院里，大不了到了妓院之后，再一根绳子了结罢了，既不会牵连家人，也绝不敢抱怨将军半句。”

听这女子的话，就算是寻短见，也有很多讲究。若是在自己家就死了，父母家人不仅拿不到买主的银子，而且还可能承担违约赔偿责任，若是到了买主那边再寻死，那就不关自己父母家人的事了。只是那妓院可不是省油的灯，这种事情又不是一次两次遇到，哪能这么容易就让你死，必定是种种手段磨的你服服贴贴才算完事。

“将军，您就可怜可怜这些姐妹们吧。”小枙贴近杨铭的身体，拉了他的胳膊摇晃，“看在奴家求您的份上，就收下她们吧。”

杨铭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在弹性的突起上拨动，心里不禁一阵发颤，那话儿也跟着蠢蠢欲动起来。

军营辕门外，什长何震山看到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乌老二，不禁吓了一大跳。

“乌老二，你……你咋又回来了？”他结结巴巴地问对方。

“何头，老子这次可是吃了大苦了。”乌老二焦黄的脸上，一对三角眼滴溜溜地打转。

“这些天你跑哪去了？”何震山语带惊恐地说，“丁总爷跟县衙联络过了，过完年就要全城搜捕你。”

“他娘的，老子东躲西藏的，差点没冻死饿死。”乌老二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一块银子塞给何震山，“何头，担待点，帮姓乌的一把。”

银子塞过来，何震山只觉手头一沉，估摸份量足有二、三两左右，心中不禁暗暗称奇，这乌老二逃跑躲了这么多天，不仅身子没见瘦，居然还弄了这么多银子，看来确实有点本事。

踌躇了好一阵，他苦着脸道：“乌老二，等会见了丁总爷，问起你为啥要跑，你可千万别乱说。”

原来这乌老二跟随晋商的车队逃出城去，送到皇太极军中，被皇太极三言两语就问出了底细，知道他是个没用的废物。若换了别人，说不定就推出去一刀喀嚓了，但皇太极不同，此人对于废物利用颇有心得。

崇祯二年十一月十七日，后金大军在北京城外二十多里处的牧马围俘获明廷管马太监杨春、王成德，皇太极于二十九日将两太监放回，利用他们传话施展反间计做掉了袁崇焕，这就是他搞废物利用的最为得意之笔。

是以对于乌老二，皇太极同样也是废物利用，一番设计安排之下，又将其派回顺义城。按皇太极的算计，这一奇招能起效果最好，就算起不到啥效果，丢的也只是乌老二的性命，对他可没啥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