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身为廷尉左监的法衍可是烦恼极了,他的本职工作原本只是负责诏狱,审理官员犯罪。
然而前一段时间长安城戒严的时候,陛下让北军负责长安城的治安,随后北军又将这些破坏戒严的世家子弟和百姓都交给了廷尉,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差事。
以往官员犯罪的时候,依据汉朝的法律,审理起来并不困难,这次涉及到这些世家子弟和百姓的事情就非常的麻烦,按大汉的法律,没法审理,因为大汉并没有规定战时戒严制度,但是若不审理的话,陛下那边也没法交代。
回到府中的法衍闷闷不乐,即使连吃饭都没有了力气,身在一旁的法正看着父亲的样子,不禁问道“阿父,孩儿看你愁眉苦脸的,不知道是在担忧什么吗?”
法正自幼极为聪慧,深得家传,所以每每法衍遇到难题时,他都会有他独到的见解,因此法衍非常喜欢自己的这个孩子。
“陛下在战争发起的时候,曾经下过戒令,命北军负责长安城内的治安,凡是战时破坏长安秩序的人,不问缘由,一律先抓起来。”
“只是,为父本以为北军会将这些人抓起来交给长安令审理,毕竟涉及到长安城的治安问题,只是没想到,北军将这些人全都塞给了为父,这一下子就让我非常难办。”
“这群人之中大多数都是世家子弟,还有一些百姓,若是比照汉律处理,严惩这些百姓并不为过,但是这些世家子弟,难道也要严惩吗?”
身为廷尉左监的法衍以前审理过许多的官员,这些官员比起这些世家子弟其实地位更高,彼时的他公正无私,自然可以按律处理,但现在面对的可不只有世家子弟,还有百姓。
其实要是按照长安令的做法,严惩百姓,轻惩世家子弟,法衍也不会为难,但他向来公正无私,自然不会做出这样的判决,但若是不这样做判决的话,他便会得罪不少的世家。
所以犹豫许久的法衍也没法做出决定,扶风法氏虽然也是世家,但并不是大家,想要做出一口气得罪不少世家的判决,他还是有些难以抉择。
“阿父,你怎么会想不明白呢?陛下既然将这件事情交予阿父处理,必然不认可长安令的做法,所以才会选择阿父负责审判这件事情的。”法正思考良久之后说道。
“阿父,我虽然没有见过陛下,但孩儿猜,陛下之所以做出此事,想必目的绝不是为了单纯的惩罚战时破坏治安的人。”
“阿父,这一次,北军总共抓了多少人?”
法正突然问道,他想要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这一次抓的人还挺多的,有二十七个人,其中二十二个都是世家的人,还有五个普通百姓,不过这二十个世家的人,年龄都不大,经过为父的审理,发现他们只是没有将戒严当回事,至于五个普通百姓,都是当地的地痞。”
法衍一五一十的将审理结果告诉了法正,经过他的审理,发现这些人以前经常做这些事情,这一次也不例外而已,只是运气不好,赶上了戒严,按理说,当时长安城主要大街都是北军把守,这群人居然还不知好歹的出来生事。
“阿父,看来陛下注定是要拿人开刀了,只是他们运气不好,赶上了而已。”法正叹息的说道。
法正当时也听说了朝廷颁布的戒严法令,所以那时候的他便拉住了他的好友孟达,因为以他好友孟达的性格,难保不会战时做出一些破坏长安治安的行为。
“阿父,你身为廷尉左监,按照汉律拟一条新的法律交给陛下,然后依照新的法律审判便可以了,不用在意究竟是百姓还是世家子弟。”法正说出了他的提议。
“怎么说,为父还是没太明白。”相比于法正的聪明智慧,法衍的智慧就普通多了。
“阿父,拟一条关于战时如何处置破坏治安的人的法律交给陛下,然后等待陛下许可,有了陛下许可之后,阿父再按照法律审理。”
“这样一来,阿父还是公正无私的廷尉左监,虽然依旧会得罪世家的人,但毕竟得到了陛下的同意,世家的人也不会为难阿父,因为一旦为难阿父,便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法正解释道,在他看来,此次得罪世家的人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唯一的办法便是尽量减少自家风险,通过拟一条新的法律,可以将部分职责转嫁到陛下手上,这样的话,世家的人便只能忍痛吃下这次苦果。
法衍沉思了一会,总算是想明白了,他连忙让管家准备奏章,他要亲自上书陛下。
法衍在奏章上写下了新的法条,大致意思是,凡是在战时破坏治安的人,依照破坏程度,分别处以徒刑和笞刑,严重者最高处以死刑。
法衍拿着写好的奏章,让管家准备车马,他需要前往宫中,亲自上书陛下。
经过一层层的通报,法衍终于来到了高门殿,并递上了他的奏章。
张明将奏章拿在手里看了许久,然后问道“为何要亲自上书?”
相对于法衍,张明其实更关心的是他的儿子法正,不过既然法衍已经来到了此处,他也想看看法正的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
“臣觉得处分这群战时破坏治安的人,需要严格的法律规定,所以考虑良久,臣拟出了一条新的法律,求陛下同意。”
汉朝的法律并没有“法不溯及既往”的法治原则,这就意味着,即使是法条出现之前犯过的错误,也可以用后出现的法条来治罪。
“朕准了。”张明随即便在奏章批下了同意。
“谢陛下。”法衍满意的离开了高门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