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那个稚气的脸，那个只会怕怕的躲在月凌背后的身影，那个他觉得或许……或许他可以一直那么宠下去的身影。

终究……只是他虚梦一场，那些美好的时光，只是他偷来的。现在她醒了，也要还了。

冰寒逼近，三尺青峰，贴近他的脸侧。

“星凌，你可曾悔过？”

“悔？”他轻笑一声：“悔什么？悔我身为魔神，却爱上了天神你？不，从未。我只悔没有先他一步认识，没有先他一步占据你的心。”

她眉心深皱，似是回想到什么痛苦的事，冰冷的脸上生生硬出一股悲凄，一字一句的道：“你不该杀他！”

他神色一沉，没有反驳，看着她愤恨的眼神笑得狂妄：“若再给我一次机会，用千万年的痛苦，换与你的十年不离不弃，我仍会杀他！”

“你、该、死！”她双眼大睁，全身灵气暴发，四旁的桃树，瞬时全然截断。高举灵剑，运气了十成灵力，挥了下去，那一击便是魂飞魄散。

剑却在离他一尺的地方停了下来，奈她怎么使力仍不能动分毫，姝姒的脸色突然染上了些许不明的情绪。

身形一震，步步后退，看着手里的剑。

“这……”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下去手？明明恨他入骨，可是手却在抖。脸上乎的似来几丝凉意，伸手拭去，却是一脸的流痕。

她……为什么哭？

星凌也发现了她的异常，看向她一脸莫明慌乱的脸，难道……

“夭夭……”他探试着开口。

她一愣，缓缓的抬起头，神情闪过一丝迷茫，不自觉的呢喃出声：“二……哥……”

话一出口，却突然一惊，退开几步，握紧手中的剑。

“你……这到底怎么回事？”

“因为夭夭不愿意。”清朗的声音自林中传出，满天桃花疯狂飞舞，聚集成一团，一个身影缓缓自里面透出。白衣如雪，清淡如泉，似是月亮轻洒其身，温润如玉的笑颜。

“墨……风……”手间的长剑掉落，看着那花瓣中走出的身影，顿时眼润如泉。“你……没有……”

他笑如春风，丝丝都是入心的暖意，在离他们十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再未靠近，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我不是墨风！”

“那你？”

“我叫残红，我只是墨风一缕灵魄，因为牵拉着姝姒，所以在这桃林孤守了千万年。”他轻轻一笑，看向她：“和你一样。”

“我？”她愣住。

“对，当日墨风被打散神魂，只余我这缕灵魄，而姝姒启动净世阵，神魂俱散。星凌找到的也只是一缕残魄。我们是他们，又不是他们。”

“墨风……”她轻皱眉头，她明明记得那些往事，记得星凌是如何一剑刺入他的胸口，甚至记得那恨不得毁天灭地的恨。

“往日所历的事，是你的也不是你的。”他淡淡的开口，缓步向她走来，“我在这里等了千万年，记得的只是对姝姒的牵挂。但等来的却是……夭夭。”

“……”

“前事种种，已如烟消散，我已不是我，你亦不是你。就算你杀了他，亦不能改变。为何不给夭夭一个机会？”

姝姒低下头，捂住心口，这才发现那恨意之下，竟隐着丝丝的绞痛。这便是这一世，做为夭夭的痛吗？

再看向地上，自始至终都没有反抗的星凌。

她似是明白了什么，也罢，本世的自己，就让本世来做决定吧。

“走吧！”墨风拉起她的手，白衫轻杨，化为片片花瓣，姝姒闭上眼，刹时满天花瓣顿时飞扬。

“夭夭！”星凌一惊，伸手去抓，却只触到片片桃花，顿时一脸惊慌，不，别走！就算她仍旧恨他，就算她一剑杀了他，也不愿再失去她了。

他受够了那种痛苦，受够了那种上天入地，满世间都寻不着她半分气息的日子，千万年他已经受够了。

他宁愿……宁愿死在她手里。只是……别再离开。

“夭夭！夭夭……”他发疯似的喊着，慌乱的想要抓住，却只余手里的片片花瓣。巨大的恐惧瞬间吞噬过来，临界崩溃。

突然正上空却亮起点点光亮，一个小小的身影缓缓下落，一身粉色身衫依旧。

“夭夭？”星凌这才呆滞的伸出双手，微带颤抖的接住。

紧闭的双眼动了动，一双清亮的双眼眨巴眨巴的睁开，却少了之前冷寒如霜，多了几分清灵与幼嫩：“二哥？”

小手凑上那张绝世容颜，抹去上面的湿意，微微迟疑的问道：“二哥的眼睛……下雨了吗？”

紫衣僵住，双眼大睁，身形止不住的颤抖：“你……你叫我……什么？”

“二哥啊！”她嘟嘟嘴，满脸都是疑问。

“你……不记得……”

“记得？夭夭记得什么？”

他脸色一变，半会用力的摇头，狠狠的把她拥入怀里，紧得不留一丝空隙：“没……没什么，不记得便不记得，不记得，全不记得更好。夭夭……我的夭夭！”

“奇怪的二哥！”她努力钻出脑袋，眼神却看向天际，那两道慢慢隐去的身影，一道白衣似雪，不染纤尘，一道红衣似血，灼入眼眸，双双向她挥手。

她却又一头钻入了身前人的怀抱，再不抬起头来。

不记得，不记得。夭夭什么都不记得。

“二哥。”

“嗯！”

“夭夭记得你哦！”只记得二哥就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