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方言身在南越，这场暗战十有八九会将他派去，毕竟他与魔门曾经打过交道，对魔门非常熟悉。好在他此时身处秘境，倒是躲过了这场危机四伏的暗战，此刻他正一脸轻松地站在海边，一副寻常仙族人的打扮。 略带腥味的海风吹来，层层浪花拍打着海边停靠的商船，天空中不时可见驾着浮岛起起落落的仙族人，在连接大片商船的栈道上落下飞起。这里是仙城边缘，那些停靠在海中的大船，里面其实是一间间商铺，这里也非码头，而是一座仙坊，海天坊。 这个名字起得倒也贴切，在这海天一色的地方建起一座露天坊市，既可以方便进出仙城的仙族人，还不用受制于场地的限制，想要扩大仙坊只需增加栈道和商船便是。不过即使是这种地方，也不可能随便就让人开设商铺，只是比起城中或许要好些。 像这样的坊市，原本只是为外出猎妖的仙族人设立，方便他们买卖妖兽材料和其他物品。随着仙城慢慢扩张，一些小本经营或是专为低阶仙族开设的商铺，就纷纷迁到这里，原因就是此处的租金更为低廉，以后才逐渐演变成一处低端坊市。 只是这里处于海中，在浮岛的最外沿，很容易受到外部影响和攻击，若是遇上海中大潮或是兽潮，这座坊市就会临时关闭，所有船只一夜间散去，造成交易的不稳定。所以修为略高的仙族都不愿来这类坊市，高阶仙族更加不会到这种地方来，再说这座坊市中出售的物品他们也多半看不上。 而这一点恰恰被方言所看重，将这座坊市作为他的首选之地，反正他想要购买的都是些大路货，只为熟悉这座仙城而已。顺着有些湿滑的木质栈道，方言释释然地向前走去，逐渐汇入众多低阶仙族人之中，再散入到首尾相接的无数商船上。 每条商船都由数量不等的商家占据，也有大型商铺单独据有整条商船，如同坊市中的大型商铺，在船的顶部还用古篆文写着特大号招牌，煞是醒目。络绎不绝的人群，就在这些船中往来奔走，渐渐地忘记自己身处海上，一如在寻常坊市之中。 随着人流，方言不知不觉间走进一艘商船，里面整理得还算干净，至少地面不像在外间那样，粘糊糊的令人生疑。这艘大船又分为上下三层，站在船舱内就可一览无余，两旁宽阔的阶梯上人来人往，每艘商船都像是一幢楼阁，身在其中并未感觉到摇晃不定。 每层船舱内又被分隔成数十间小商铺，里面经营着各种修真物品，方言粗略看去，发现有不少东西都很眼生，与南越所卖的货物大不相同，便饶有兴趣地一家家走过去。物品中以妖兽材料居多，妖丹和兽皮兽骨随处可见，又被精细地分成各种类别。 这里的仙族人明显对妖兽十分熟悉，每种材料都标明来自何种妖兽，甚至连妖兽的等级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又在每种货物前写明价格，看上去一目了然。其实这座仙城被管理的非常好，或许是仙族人在此经营日久的原因，无论哪里都显得井井有条，连这座低阶的坊市也不例外。 除去种类繁多的妖兽材料，货柜上最常见的便是各色灵材，大都是各处海域的盛产，种类同样繁多。想来这座仙城在海中漂浮了不知多少岁月，沿途收获的灵材不知凡几，城中又从来不乏外出寻缘的仙族人，如此多年的积累下来，绝对是个极为庞大的数目。 这还仅仅是座低阶坊市，若是城中几座有名的大型坊市，恐怕各种名目繁多的物品更是不胜枚举，只可惜方言有所顾虑，目前哪里敢亲身前往。而除了这两类数量最多的物品，还有一些在南越根本见不到的东西，方言对此更是兴趣浓厚。 比较打眼的是一种圆珠，散发出如同灵石般的纯净灵气，大小不等，颜色各异，盛放在玉盒中摆成数列。这些圆珠被称作蚌珠，是从海中一种蚌妖的体内生出，蕴含的灵气十分纯净，用途与灵石相仿，吸收其中的灵气还要更加快捷。 不过相比灵石蕴含灵气的长久，这些蚌珠却是多有不及，存放也远不如灵石方便，是以蚌珠仍然无法取代灵石的作用。只是蚌珠的来源却远比灵石更为丰富，除了那些外出寻缘的仙族人从海中获取，绝大多数则是被人工养育而成。 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大海上，仙城在长年累月的缓慢漂浮中，无数散布海上的岛屿被发现，而这些岛屿除了攫取其中的矿藏，能够养育蚌珠的海岛就成了宝贵的财富。再者仙城人口一直在膨胀，很多小家族就会趁机离开仙城，买下来专门以此为业。 当然这些家族也不可能就此脱离仙城而独立存在，在这片庞大的海域中，可是有太多他们无法抗拒的危险，如此做法不过是为家族求得一条出路而已，绝不可能从此不与仙城往来，否则灭族之祸也就为时不远。 即使没有妖兽的入侵，孤悬海外又手握浮财，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仙族中同样不乏铤而走险之辈，仙城秩序井然并不代表城外也是如此。因而这些小家族的身后，多少都有城内的大家族为其撑腰，否则他们不可能顺利地经营这些岛屿，甚至连当初拿下这些岛屿都不可能。 为此每年向大家族的进贡也必不可少，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条以大家族为核心的利益链条，无数在外的海岛创造的财富，定期流向城内的各大家族，成为他们一项重要的财源。而除了上缴的那部分以外，剩余的蚌珠就流入仙城各处坊市，又源源不断地换成各种修炼物品，带离仙城，去往散布四处的海岛上。 如同灵石一样，蚌珠也分为多个不同等级，每个等级之间的价值千差万别，远比灵石的划分复杂得多。通常以其所蕴含的灵气不同，大致可被分成五个等级，而每个等级下又被细分成数个等阶，不同等阶的蚌珠价钱自不相同，其中又有品质和年份的区别，鉴定起来不比灵药简单。 等级较高的蚌珠，甚至还需要专门的鉴定师估价，不过这处坊市经营的都是一些低级货，根本用不着如此。方言随意地询问了一下价格，发现灵石在这里好像更值钱，相同灵气含量的蚌珠，几枚才能换一颗同等级的灵石，或许是物以稀为贵的缘故，也有可能是蚌珠存储不便的原因。 除了蚌珠，那些异彩纷呈的树枝状珊瑚，也引起了方言的浓厚兴趣。这些珊瑚并非摆设，而是炼制丹药必不可少的原料，这些生长在海底的灵物，就像是山野间生长的灵药一样，能够吸纳海中的天地灵气，采摘之后通过炼丹师调配，就能炼成一颗颗丹药。 难怪方言在那两名被他灭杀的仙族人身上，得到那些丹药时总觉得有些怪异，原来并非是用灵药炼制而成，答案竟是在这些外形美观的珊瑚身上。修仙者的手段果真令人惊叹，修仙界也处处都有能人异士，何况这座庞大繁华的仙城。 大凡每一种奇异现象的背后，都有其一定的合理性，看似难以理解的表面，往往潜藏着不为人知的规律，只看自身如何去探寻和发现。这片灵药稀少的海域，同样能够利用存量不小，又富含灵气的珊瑚，炼制成修炼所需的一颗颗丹药。 不过这些以珊瑚为原料的丹方，并非像灵药一样，完全用各类珊瑚组成，其中还需要加入各种属性的妖丹，毕竟珊瑚欠缺灵药的灵性。而妖丹在这片海域同样俯首皆是，长期试验下来早就形成了不少固定的丹方，以珊瑚为原料的丹药源源不断炼制出来，供应着仙城这个极为庞大的修炼群体。 并且从这些丹药的药性来看，品质却也不低，方言虽然没有亲身品尝，可他自己也没少炼丹，这些低阶丹药的效力如何，一望即知。不过这类丹药也有明显的缺点，就是药性过于猛烈，好像凡是用妖丹炼制的丹药都有这个特点。 用于炼制破障丹，或许还能收到意外之效，可若是用于炼制增修丹，恐怕不如灵药炼制的药效平和持久，更容易被修士所接受。再者这类丹药的杂质含量也不低，主要还是珊瑚中残留的物质难以完全分离的缘故，这也大大增加了修炼者祛杂的时间，对提升修为就形成了限制。 相比灵药，珊瑚的来源却要多出不少，除了广袤的海域中可以获取，如同蚌珠一样，这些珊瑚也可以被人工培育而成。再说珊瑚的成长条件远不如灵药苛刻，很多海域都可以大面积种植，否则又如何能供养城中数量庞大的仙族。 此外这些珊瑚还有一个用途，令方言兴趣极大，就是它们不仅可以用来炼丹，竟然还可以用来炼体。不过在使用之前，还需要用兽血进行调配，用法与方言浸泡汤药有些相似，同样也有各种各样的汤方，与之结合的功法也是五花八门。 仙族人本就身形高大，又时常面对体型庞大的妖兽，炼体术在仙族中流行也就不足为奇，修真界每个地域修炼特点的形成，往往都与其自身生存环境有关。加之这座仙城不知多少年来的延续，还有他们所谓的仙族传承，在炼体术上或许有十分精妙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