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早已深思熟虑,闻言反而微笑着沉稳道:“尚书令大人所虑极是,魏延将军当年建言,丞相不允,确有道理。”
黄权听到此处,眉毛一扬,就待说话,李文轻轻摆手道:“大人莫急,且听我说完,敌我双方均熟知此道,起兵之初,必然有备,所以魏延将军当时之言不可行。然如今双方主力对峙于陇西,蜀中再无精锐之军,大人亦思虑军从何来?魏国何曾不会如此。”
李文见黄权脸色有些缓和,便接着道:“丞相用兵素来谨慎,加之魏延将军之策被否,是以我料定魏国当下定无重兵提防子午谷。南中之人彪悍善战,尤擅翻山越岭,我早命白亮暗中训练南人数千,外称县兵,实为此次而备,魏国岂可预知?”
黄权略一思索,咄咄逼人地问道:“兵多难行,兵少不足用。长安之地势平坦,利骑战不利步战,长安之城郭坚固,利守不利攻,魏国之援军近在咫尺,此皆对我军不利。纵然魏国无备,将军又岂敢确定能一战而定长安?”
李文听见黄权开始称呼自己将军了,内心自信饱满,眼神锐利穿向北方,随后收回眼光直视黄权徐徐道:“兵贵精而不贵多,全在运用而已。战局如棋局,奇正相生,妙用无穷,尚书令大人熟知韬略,当不会拘泥于一城一地之得失,或许墙内开花墙外香呢?”
黄权望着李文闪闪发亮的眼睛,似有所悟,但仍逼问道:“丞相领军多有胜绩,虽魏军多有增益,陇西之势仍为我军占优,何必做此冒险之举,鹏飞乃国之大将,岂可行此动摇国家根本,伤折陛下股肱之事,而负陛下及先帝之望?”黄权老成持重,为说服李文,不但改为称呼李文的表字,还将刘禅、刘备都一并抬了出来。
不料李文本神采奕奕,自信非常,却遽而谓然长叹,低沉道:“天下三分,魏得其二,我国与之交战,如虎搏群狼,纵然咬得一二只,亦难伤其众。一旦呈胶着之势,久师疲惫,怎敌其车轮之战。汉室中兴,先帝遗愿何日得偿?”李文心里想着史实上诸葛亮六出祁山,姜维九次伐魏终令蜀国疲敝不堪,倒于历史车轮之下。
李文再也忍耐不住,腾腾退后两步,暮地倒地拜伏,以首顿地,咚然有声,颤声道:“陛下,臣知此计颇险,成则有望虎踞雍凉,收复旧都,败则损臣一人,臣不敢惜身,为国家计,愿献此躯,万死不辞!”虽弓伏于地,浑身散发着豪迈悲壮之气,直冲两人脸面。
刘禅不擅军事,不知该如何,只眼睁睁望着黄权,黄权逼问数番,知此行虽有胜机却凶险异常,眼中隐有泪光,只觉脑袋极重,许久方微微颌首。
刘禅见状赶紧扶起李文,抚其背而道:“姊夫愿与朕分忧,朕心欣慰,准你所奏,一应事务皆由你自决。”
李文心潮激荡,强抑心神稳声道:“谢陛下,臣便去准备了,兵贵神速,臣这里便算是向陛下辞行,还请陛下保重。”
说罢又转向黄权施礼道:“还望尚书令大人悉心辅佐陛下,不出月余必有捷报,勿以末将为念。”黄权忙不迭还礼。
两人望着李文远去的背影,木然而立,久久不知该说什么,只有风儿卷起一两片落叶,在两人身旁不时打个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