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本不应该在吕布身边出现的乐虬,赵云两人的出色表现,使得吕布军躲过了全军覆没的危机,艰难地摆脱历史的束缚,东出武关,安全地离开了混乱不堪的关中地带。
这也标志着这一场耗费时间不长,却异常惊险复杂的第一次关中之战终于以皇甫嵩被擒,吕布败退为结果,宣告了大汉朝廷镇压反叛军行动的失败。
同样,作为战胜方,牛辅军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不但全军损失超过了6万余人,整个关中的经济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陕西的农业畜牧业因为过多百姓随军出征而陷入瘫痪,长安城更是因为白波贼肆无忌惮的掠夺,几乎成为第二座洛阳。
磅礴的大雨浇醒了露营的狂狮军,这些前一刻还在沉睡的大汉们怪叫着蹦跳起来,乱哄哄地咋呼了一阵,终于清醒过来:在这种旷野,到哪里去找避雨的地方?
万炜用身体遮着怀中的昏睡蔡琰,快步将她送进了马车之内,在她额头上温柔地吻了一下,方才退了出来。
在大雨中思量了片刻,万炜一抹脸上的雨水,道:“迅速整军集合,先去长陵城。”顿了顿,终于下定决心,冷声道:“胡叙,你带那没有参战的士兵,把桥对面的那些贼兵……”万炜举起右手,狠狠地划过脖子。
胡叙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道:“领命!这些狗杂种,抢了长安不说,单是他们害了蔡家一项,属下就饶他们不得!”陆鑫捶了胡叙一拳,道:“老胡,算上我那份!”胡叙咧嘴一笑,舞了舞手中的大刀,道:“那自然。”
望着胡叙带着200人冲过渭桥,听到风雨中陆续传来的惨叫声,万炜方才稍微解恨。漫问道:“陆鑫,到了长陵后,你说我们该往哪去呢?”
陆鑫下意识地看了看长安方向,摇头道:“属下不知。不过我们可能回不去了。”
“唉,五六万的贼兵堵在那里……”万炜无奈地长叹一声。任由雨水冲刷。
正在这没理会处,马车车门忽然打开,被一身响雷惊醒的蔡琰慌张地冲了出来,无助地喊道:“爹爹,万哥哥,你们在哪?”万炜大惊,连忙跳下马,一把抱住蔡琰,叫道:“我在这,我在这!万哥哥在这里!”蔡琰挣扎了几下,看清楚抱住自己的人,这才反手抱住万炜大哭起来:“万哥哥不要抛下文姬一个人!文姬害怕……呜呜……爹爹~~”
“哗!”粗大的闪电夹杂着震天的响雷,照亮了蔡琰凄美的容颜。豆大的雨珠融化了苦涩的眼泪,滑落地上。
万炜心头大痛,紧紧地将蔡琰娇小的身子拥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驱散蔡琰的孤独。低头伏在她耳根旁哽咽道:“不会的,万哥哥绝对不会抛下文姬,一直都会待在文姬身边。我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让文姬离开我!”在万炜不断的安慰下,蔡琰的哭声渐渐缓了下来,万炜连忙把湿透的蔡琰抱回马车安抚下来。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万炜也无心再思考后路,满心自责地引着狂狮军保卫在马车周围,冒雨前进。蔡琰时不时的会不顾大雨掀开车帘,为的仅是看看万炜,但每次都被万炜呵斥地关上。感受到万炜的关心,蔡琰的脸上终于浮出了一丝笑容。
万炜看在眼里,只觉得心中那份责任更是沉重了。
“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这笔血债,只有用血才能还清!”
万炜是个温和的人,不过这个前提是没有人冒犯到他最核心的禁区。
郭太很不幸地犯了这个不可弥补的错误,不但害了自己,还给白波贼引来了一个不得了的敌人。
胡叙从后面赶了上来。在雨水洗刷下,看不出一丝杀戮后的痕迹。
而最可笑的还是李乐等人因为这场突至的暴雨,被迫停下脚步,在离渭桥不过20里处安营避雨。当这三个宗帅在各自的豪华大帐中玩弄玉器女人,痛骂‘该死的天气’之时,是否能想到会将近在咫尺的大敌给放跑了呢?
也许,老天总算是睁开了一次眼睛吧!
万炜一行在大雨的掩护下,安全逃离了并不知晓的危机,抵达了第一个中转站,长陵城。他一面让人取金银寻在白波贼掠夺后幸存下来的豪门重金购买衣物粮草,以及炊具等物。一边在早已人去楼空的府衙内召开了小型的会议。
“如今形势。”万炜拿了木炭在地上画着简易地图,说道:“南面长安已经陷落,即使大哥能击退白波贼,但残余的贼兵也会往我们这里回老巢,我们呆在这里也是极为危险。而北面自不必说,茫茫草原不属于我们。”万炜在地图上下各画了一个大大的叉,抬头望着两个副将,继续道:“所以,我们只有往西,东两个方向。去凉州或者关外中原地区,避开这混乱的中心。你们说说看,去哪好?”
陆鑫和胡叙都不是那种精于算计的人,冥思苦想了好一会也没什么头绪,只得道:“属下不知,还请主公定夺。无论走哪条路,属下都会跟随左右。”
两将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万炜点点头,慢慢道:“既如此,今晚整修后便开始东进,过左冯诩,河东郡再渡黄河。听闻现在诸侯联军皆已散去,我等正好过去中牟暂投河南尹朱俊。”胡叙经历过征讨黄巾的大战,闻言喜道:“久闻朱大帅威名,如能相见,真乃胡叙三身之幸。”陆鑫也点头称善:“河南尹忠贞,去投他正合适。”
万炜扔掉木炭,取水洗手,笑道:“他与木翁交情不浅,有了这一层关系,相见时也好说些。且朱俊名声四海,到了他那里也好借他的人脉打听大哥等人的下落。”
陆鑫叹了口气,道:“如今关中一片混乱,不知温侯还有主母……”
万炜心中虽然也在担心,但却不便在属下面前显露出来,乃拍拍陆鑫的肩膀微笑道:“不用担心。大哥武艺无双,一支方天戟足以在敌阵中杀个来回。无暇由伏义保护,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高顺加上陷阵营的威力。所以担心他们,倒不如先考虑一下如何让自己不成为他们的负担吧。说不定他们现在正在哪里担心我们呢!”
万炜自信的微笑感染了两将,陆鑫和胡叙都放松地轻笑起来。
主意既定,众人也不多说废话,各自下去准备。
第二日风雨稍小,万炜深知在这里多待一刻便危险一分,便令众人套上蓑衣冒雨赶路。
一路饥食渴饮,餐风露宿并无它话。
到了中牟城下,早有斥候回报朱俊。万炜虽年轻,官阶却是高的吓人,朱俊不敢怠慢,帅众出城迎接,并设宴款待。那时关中闭塞,消息不通,直到万炜说出,朱俊才知道董卓已死,国贼已除这天大的情报。
朱俊大惊失色,连忙撤席将万炜请至密室细细询问。万炜有心想借助朱俊来为吕布洗刷恶名,乃从丁原自杀,吕布忍辱潜伏董卓左右开始慢慢说起,到后来自己一时冲动强行刺杀了董卓,王允擅行以至牛辅军反抗,贾诩设‘三面夹击’之计攻陷了长安,吕布皇甫嵩行踪不明,蔡邕死于乱兵,自己救了蔡琰后来投朱俊的事情一一交待清楚。
只听的朱俊时而惊叹,时而怒目,时而击节。听到最后,不由老泪纵横,哭叹:“你兄弟二人实乃天下义士,只恨关外诸侯个个自私,不肯并力向前。老夫空拥一郡之兵,却投鼠忌器,未能即时获取消息,配合卫尉、温侯讨伐叛贼,实在辜负先帝所托。”说罢,又道:“卫尉为汉室除贼,为苍生除害,请受朱俊三拜。”
说罢,撩袍就拜。万炜阻挡不及,受了一拜,连忙扶起朱俊道:“尹府大人莫要自责,当初董卓欲拜公为太仆,公不为利动,更以严辞拒绝,此等高风亮节炜也是非常佩服。长安陷落,实是我兄弟两人计略逊人,才着了贾诩的道,不干公之事。”
见朱俊面有惭色,知时机已到,乃转移话题道:“万炜还有一事相求,望公能应允。”
“卫尉有事尽管说来,只要老夫能帮忙,定然全力以赴。”朱俊目视万炜,诚道。
万炜先做一辑,才道:“万炜先行谢过。便是家兄先前被世人误会为董卓鹰犬,且与董卓名义上还是父子,今虽以大义杀董,但……”
朱俊双眼一亮,道:“卫尉是要替温侯昭雪?”
万炜点头道:“此事实在隐蔽,知晓此事的只有某与高顺二人。但若是由我等来说,天下人皆以为乃我等开脱之辞,能信者不过十之二三。但若是换了尹府大人作证,家兄定能免此不白之冤。”
舆论实是一把看不见的利刃,用的好,或可杀人于无形。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这类成语其实是古代先哲在他人极度不幸的经历中总结出来的名言,却也充分揭示了‘事实是按照大部分人的意愿产生的’这句深言。
权威则是另外一种欺骗手段。它利用了对高位者的信任,将单独的个体伪装成‘三人’‘众口’的代表进而博得更多人的信任,最后反过来影响这些人的思想。就效果而言,似乎比舆论更快,更有针对性。以至于在传播范围扩散后,连中学生也会在幼嫩的作文上添上诸如‘伟大的XX说过……’这类的话来借用这影响力。
而当这两者结合在一起为共同的目标服务的时候,或许‘指鹿为马’,‘黑白颠倒’都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何况仅仅是平反。
自两个多月前朱俊欣然答应万炜请求,全力将发生的事实稍做修饰散布后。
变天了!
生性凶残,偏偏熟知兵法权略的董卓之死让已经开始萌生异志的众诸侯少了一个大大的顾忌。也顺理成章地将本方战略规划从‘除贼勤王’改成了‘自我发展’。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曾经是反董联盟盟主的袁绍。
191年7月初,潜伏在韩馥内部的荀堪等人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策反了韩馥帐下守卫冀州城的头号大将鞠义。韩馥大惊下率众前往讨伐。
其时沮授还在袁绍处,未返回邺城。自思韩馥无能,且久在其帐下不得重用,乃思一计欲为进身资本。对袁绍道:“可暗遣人送军资助鞠将军,并让鞠将军如此如此,然后再如此如此。则冀州为主公囊中物也。”
袁绍大喜道:“正愁军粮无多,公此计大妙。”乃备下弓矢等物偷运入城,并修书一封让鞠义亲启。鞠义看了,依计令工匠赶制旗帜百面以备后用。
待韩馥大军至城下,无论韩馥军如何叫骂,鞠义并不出战只是布兵坚守,整个冀州城和铁桶似的。韩馥强攻不下,反折了许多兵马。到了第十日,鞠义见对方军心已惰,乃登城震臂高呼:“韩馥碌碌辈,无德以顺民,无才以御下,无威以服将。”“不过是仰仗袁氏的小儿罢了。”“我鞠义,万人雄也!怎能屈膝于这等无能者!”又道:“袁氏四世三公,众望之所归!渤海(袁绍)才略傲人,又礼贤下士,实乃明主!我欲奉袁渤海为主,诸位意欲如何?”
墙上士兵齐声高呼:“愿投袁渤海久矣!”鞠义再大喝一声,城墙上齐齐竖起大旗,上书一个大大的“袁”字。
正是袁绍大军旗帜。
韩馥面如土色,喃喃道:“我当真如此无用么?”
高干见实际成熟,当晚与荀堪秘密求见韩馥,道:“公仍为白天的事情烦恼么?”韩馥点头,颓然道:“我已经尽力处理事务,冀州年年丰收,百姓富足。为何鞠义却说这种话?”
高干道:“州牧不知,如今世道已变。长安陷落,天子落难,天将大乱。远的不说,单是北平公孙赞残暴无仁,自持勇力四处扩张,听闻其近期有出兵夺冀州之意。而公并不擅军略,若此事属实,则冀州危矣!”
韩馥低头不答。
荀堪又道:“燕、代之兵甚强,更有白马义从为羽翼。公孙赞本身亦属‘超一流’之列,公试着预测一下,若他来攻,公帐下有谁能挡的住?”
韩馥迟疑道:“应该有人可以吧?”
荀堪摇头道:“那再加上袁本初呢?前日公听信谗言,得罪于他。如今他已经将兵屯于附近。且鞠义已反,不能不防啊!”
韩馥变色道:“那如何是好?”
高干见韩馥上钩,暗自欣喜,乃道:“公本身便是袁氏故吏,而袁本初乃一时之人杰,必不肯为他人下属。为今之计,不若将冀州让予袁绍。袁氏得了冀州,则公孙赞不能其争锋,则冀州安稳;公让冀州,渤海必会重谢。加之此等让贤之举只有古时尧舜做过,公定能博‘贤人’之名。如此两相其利,公还迟疑什么?”
韩馥点头称善,乃搬兵回邺城商议此事。
长史耿武,别架闵纯,治中李历皆劝韩馥不可。怎奈这几日高干荀堪整日在韩馥左右尽拣事成之后的好处说,并大开空头支票(MS那时候连银票都没有……),韩馥心意已绝,执意如此。乃搬家至昔日中常侍赵忠的房子,遣儿子将州牧印绶送至袁绍处。
袁绍哈哈大笑:“果然不出所料。”乃引兵入邺城.韩馥从事十几人皆弃官出逃,而耿武,闵纯持大刀守卫府门,不让袁绍入内。袁绍乃令颜良文丑斩之。之后,以沮授献计之功,封其为奋武将军,使其监护诸将,对其待遇极厚。又有巨鹿田丰因过于正直不被韩馥所用,袁绍乃用其为别驾。
过了几日,荀堪替起韩馥之事,袁绍便随便派了个使者去封韩馥为奋威将军,却不给任何下属,也没有丝毫权力。
韩馥大悔,左右又不见高干荀堪,乃知被袁绍所骗,乃大哭道:“我敬你为英雄,想不到你尽如此背信弃义!他日定死于真英雄之手!”遂下毒于饭中,令全家食用,当晚十余人皆毒发身亡。
日后有诗叹曰:
袁氏四代五三公,本初初以诈略功,
韩馥贪名让冀州,竹篮打水一场空。
自此袁绍占据冀州,兵精粮足,拥兵十万,文有沮授、田丰、审配、许莜、逢纪、荀堪.武有颜良、文丑、鞠义、淳于琼、张郃、高干、高览。声势大震,天下名士多有去投靠的。
公孙赞暗恨袁绍假用其名威吓韩馥,自此予袁绍结怨。不提。
再者,那些始终忠于汉室之人,比如猛虎孙文台,在得知长安陷落,圣上下落不明后,大哭三日,挥兵攻打渑池。但因盛怒之下出兵,犯了兵家大忌,强攻五日后,军士疲惫,被徐荣玄菟骑,张绣锦绣骑合力夜袭偷营。孙坚只得护着玉玺,与诸将杀出重围,返回汝南。
当然,无论是哪个诸侯,在为思考董卓之死对自己的影响之时,不论是真心诚意也好,还是惺惺作态也罢,都对吕布所作所为大肆称赞。文人才子更是对这种只有野史中才能出现的故事大感兴趣,纷纷挥洒墨迹吟诗作画,一时间以吕布为题材的诗词歌曲如雨后春笋般在各地涌现出来。虽然选择的时间段不同,歌颂的人物也有不一,但无一例外都在为吕布所惊叹!
吕布的名声也在万炜的刻意抄作之下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而且并不是因为他的勇武,而是另外一个新出现在吕布这两个之前的形容词前缀。
飞将吕布。
战神吕布。
无双吕布。
温侯吕布。
另外……忠义吕布!
万炜正躲在中牟城中,躲在一堆竹简之内看着朱俊从各地收来的书信偷着乐。大部分是那些文人骚客所作各式各样的诗词。少部分是各地诸侯,豪门示好的文书,其中则以张扬、孙坚、曹操、袁绍四人的言辞最为出色。在万炜看来,张扬的最为诚恳并对之前误会吕布而出兵对战而连声道歉;孙坚则稍带一点火花隐隐有‘如果是我,就不会输’的意思;曹操的书信结尾处还附带了对蔡琰的私人问候;而袁绍的文词最为华,但貌似最无诚意,万炜估计是出于陈琳之手。
突然,万炜的目光带着难以置信以及狂喜停在一则竹简之上,双手还在微微的颤抖:
知君无事,妾泣不能眠。前日不告而别,实事出紧急。然妾始终不敢忘君,但乞再见君面,以述相思之苦。君若不忘旧情,请至沛国谯县郊外崔家庄。
青青定清道以迎君!
“青青……”万炜喃喃道:“你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