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吕布来了,各部副将都过来汇报道:“李肃残部已经收服,缴械期间反抗的四百余人已经当场格杀!剩下人数尚在清点,大约有6000人左右。另,李肃尸首已经找到,他是自刎而死的。”
听到李肃名字时,吕布眼中精光一闪而没,沉声道:“将这狗贼剁碎了扔到渭水喂鱼虾。”顿了顿,转而对张辽道:“至于这些士卒,你聚起来问问愿不愿意跟我。不愿意的也剁了喂鱼。然后再往郿坞去吧。”
张辽应喏,领着宋宪等人过去办事。
万炜眼咕噜一转,上前道:“大哥,小弟有个想法。”
“恩?”吕布自两个仇人都死后,口气里就透着一股事事漠然的味道。
万炜听的暗叹一声,随即整起自己的心情,上前故作神秘地道:“我们的目标不是郿坞里囤积的金银和粮草么?反正我们这次做的是雷霆万钧,一个晚上就彻底铲除了对手,但这事除了我们自己,谁都不知道不是?”
吕布被万炜鬼鬼祟祟的样子勾起了兴趣,连连点头。
万炜阴笑一声,道:“我们不妨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吕布闻言哑然失笑,心情大是好转,摇着头道:“二弟的主意真是匪夷所思,难怪木翁会说你‘擅奇’,此话倒是一丝不假!”
万炜大是高兴,不是为了自己的计划得到批准,更是因为吕布心情的转变。
兄弟亲友,自然要互相分担压力,互相鼓舞、扶持。
一个人,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缓解压力的地方,在这种人吃人的年代,能走多远?
吕布是悲惨的,他是个孤儿,而骄傲、不服输的性格也导致他不会向外人透露心思,将所有的压力一肩担。但他又是幸运的,不但有了个弟弟,而且万炜乐天、温和与幽默,弥补了吕布心灵上的空隙。
当下万炜兴奋的应了声是,下去从斥候兵内找出一个机灵鬼,耳受机密地一番嘀咕,那家伙应诺,上马加鞭赶回长安。
然后又找来了胡叙,要他快些去山庄上通知高顺:“郿坞已经夺下,请尽快组织人手去帮运物资。”胡叙应喏,也快马去了。
接下来,万炜立刻将刚刚办完事的张辽找来:“文远,那些士卒反应如何?”
张辽迟疑了一下,道:“此事辽还是向主公禀报为好。”
万炜一阵窒息,吕布已经御骑而来,道:“无妨,万炜的话就是我的话,他怎么说,你怎么做,莫要废话。”
“是!”张辽恭敬的行了军礼,才道:“李肃所将两个标准步兵军,共6400人,在缴械时,共有436人被当场格杀。剩下的5964人,有244人在得知董卓已死后,意图攻击我军,已经当场格杀。总计5720人无条件投降。”
吕布点了点头,道:“不错,你做的很好。”
张辽兴奋地再次行军礼,道:“全赖将军栽培!”
此时万炜才插话,将自己的计划小声地告诉张辽。后者古怪地看了一眼万炜,然后把目光转到吕布脸上,看到飞将军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这才颓然的答应下来:“那属下这就去准备一下。”
看着张辽又返回被包围的李肃营地,吕布开口道:“二弟和陆鑫都是从未单独指挥过大军,你虽知韬略,但实际操作起来其中微妙之处未必知晓,我看还是借你个人,做个参军。二弟有何事不懂,即可以询问。如何?”
万炜点头,看到旁边的赵云,便道:“这更好。那就把赵云调过来吧,不然我这里可没有个能拖住大哥的人呢。”
吕布哼了一声,道:“世上凡人,大约也就孙文台够做某家对手?”顿了顿,又道:“论武艺,子龙的确高出文远一截,也有谋略。但论调兵遣将,排兵布阵,还是文远熟练些。此次就让文远过去吧。”
万炜偷看了一眼赵云,挺替他尴尬地道:“如此,还不如两人都来,子龙也可熟悉一下基础军略。”
吕布想了一下,道:“也好。子龙,你明日和文远一起过去帮芯逝吧!二弟不是送了你六韬么,今天晚上你把犬韬看一次,明天也好对应对应。”
赵云方才没有听到万炜的安排,当下忍不住问道:“明日何事?”
万炜呵呵笑道:“明天你就知道了。”和吕布对望一眼,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赵云更加茫然……
却说那飞熊军斥候得了万炜口令,拨马回长安,寻见王允回报道:“董旻为陆鑫诱杀于郿坞之内,温侯已将追击狂狮军的赵岑骑军全歼于茂陵以南,但随后遭遇李肃大队人马殊死抵抗,战况胶着不下。温侯要小的转告司徒大人,温侯定会在五日见击破李肃,请司徒放心。”
王允略略思考,问道:“冠军将军可要增援?”
那斥候道:“未曾。只是要军部送些粮草,昨日飞熊军仅带了两日的口粮。”
王允点头,叫人带下去休息。暗想:现在吕布手上兵力虽少,却是最精锐的骑军。在军中影响力不小,附带的万炜在朝堂上说话也是底气十足,现在正是个削弱他兵力的时候。计划以定,王允乃拨了十日粮草送至吕布处,静待吕布和李肃互相消耗兵力。
但打死他也不知道,此刻,与吕布飞熊军对阵的,高举“中郎将李”字帅旗下,为首的军官,赫然是万炜,陆鑫,赵云,张辽四人!
原来,那晚万炜趁着深夜不为人所觉,让飞熊军立刻后退五里扎寨。而万炜带着狂狮军,并来帮忙的张辽,赵云两人立即入主降军,以400狂狮军为督兵,连夜整顿军纪,明确责任,确认传令方式。
忙碌了大半天,直至第二天晌午时分,这项工作方才完成。这还是因为有张辽这样的熟手,而且传令方式大致一样,无须改动,才会在一日之内将降兵收编完整。
此时这5700余人才算回复了一点战力。
而万炜累的喊了一声:“全军休息!”便‘身先士卒’,带头躺在帐营里睡大觉了。
到了第三天,两军经过一天的修整,神清气爽的距三百步布下阵势。
却是万炜为了拖延些时间给杜钧搬运财物,故意导演了这场戏,让这里看起来像是交战一般,用来迷惑远在百里外的王允。而且,万炜也曾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干脆就来了个‘实战演习’,自己指挥6000余人马,对阵吕布率领的飞熊军。
这就不是以前和卢植在房内以树枝,石头充当兵力,在军事地图上纸上谈兵了。
真正的指挥军队,要做到‘使臂使指’,‘令到军行’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当你真正来到战场,指挥大军的时候,还能不能保持那种‘旁观者清’的心态。正确应付战场上瞬息万变的情况,也是值得推敲。
更何况,对于万炜这种从来没当过下级军官便直接指挥大军的人来说,非常容易忽略一些细节和常识。
所以这次的实践,对万炜日后的发展,无疑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长吐一口气,稳定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万炜示意摇动三下帅旗,表示自己准备好了。吕布收到信息后,也是遥三下帅旗回应。
“嘿,二弟,让我看看你能做到那种程度吧!”吕布微笑着看着前方。由于前天晚上受了内伤的关系,他脸上显着不正常的白色。
“呼……准备开始了!”万炜已经深呼吸了几次,但光是想到对手是吕布,他心里就是一阵紧张。
“左右军听令,半速前进一百五十步,然后全速向左右迂回,包抄敌后,中军,后军准备突击。”吕布静静的下令。
候成、魏续领命,各领本部出击。他们的长戈都挂在一边,背上的箭囊里也是空空荡荡。
看到飞熊军启动,万炜急喝道:“弓弩手上前,带敌军进得一百五十步后,三轮射,然后回撤。长枪手布置密集方阵,准备接替弩手位置!”
军中大约700名弩手上去,将未装弩矢对准前方。2400名长枪手手持歪歪扭扭的长树枝布置阵型。
训练战,开始了!
暂且不说万炜在那里绞尽脑汁应付吕布的攻势,却说胡叙带了两人离了狂狮军,向沈岭过去。在途中碰见装备上了马匹的陷阵营斥候,胡叙通报姓名,那斥候便带了胡叙去见高顺。
此时高顺刚与杜庄主集合了两万三千多的精壮百姓,在山林附近隐蔽向郿坞缓缓行去。
胡叙将郿坞中并无守军的情报告知高顺,又道:“主公说了,他还有事,这几天不能去郿坞,所以让伏义将军负责纪律,而麻烦杜庄主自行指挥民夫搬运粮草、金银、兵器、箭矢等物。凡是董卓以前存放的,都搬走三层,但不得多于三层。且要记得隐蔽,别被其他军队发现了。”
杜钧点点头,自言自语地复述起来:“粮草、金银、兵器、箭矢,凡是里面有的,都搬走三层……等等!”杜钧忽然想起件事,瞪圆老眼道:“三层?郿坞单单粮食就够10万人吃10年,就别说其它物资!这些加起来,到底有多少啊?”说到最后,杜钧大叫起来:“不行,老夫就是神仙也无法算完,我得找几个帐房,文案去。”
高顺放心地带着大队加速往郿坞去。期间,杜钧向高顺要了几个人,拼命的在人群中穿梭,大喊山庄招募文案、帐房、小厮。
寥寥数语,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有谁想一直靠着救济过着吃不饱饭,饿不死人的日子?而且韵琴山庄在这些人眼里,地位就好比天宫那样崇高,现在有机会进入山庄,哪个不是巴望着能从山脚下搬到山腰?
那宣传的骑士刚走了个来回,杜钧的马车已经被超过八百人包围。吵吵闹闹的,让本来就心烦意躁的杜钧脑袋都炸了。老庄主打开马车,大声叫道:“都别吵!老夫养不起这么多号!你们各自排好顺序,一个一个上来,老夫考你一题,答上来了……再说!”老狐狸最后还撇了个心机,生怕到时候人还是太多。
于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活动面试在这辆马车上进行。
八百人在马车右边排成一条长龙,与马车保持匀速运动,挨个儿爬上马车,气喘吁吁的面对杜钧的数字问题。这杜钧做了半辈子的庄主,对别的不敢说,对这些数据哪还不是了然于胸?随便将实际中田产粮,人打粮,庄收粮等数字问题问出。一下子将只读圣贤书的,只认识字的刷下去一大片。
最后仅仅定了34人。
其中又有一人令杜钧叹服其才华而留他同乘一车,秉烛夜谈。
这人姓刘名腾,字和飞,长安人士。因家中富庶被董卓盯上,加了个罪全家没入官役,老父老母受不了劳役之苦,双双上吊自杀。后修筑山庄时被调来此处,因读过书,就做了个文书。其人年纪不过25,面貌白净,穿着一身打着补丁,却还算干净的儒生服饰,唯独膝盖以下因为长途跋涉,染上厚厚一层污泥。
当时刘腾大约是第七百多号,跟着马车走了一天,他费尽全身力气爬上马车后,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两眼无神地盯着车顶,像烂泥一样趴在车板上,大口地喘着气,汗水像小溪一样流过脸颊,一会儿的功夫就在木板上留下一大块水渍。
杜钧对他的第一印象极差,随口将最难的题拿出来刁难他。但是,杜钧的话还没落音,这刘腾就半死不活的,断断续续的将答案给说了出来。杜钧心中本不想用他,所以又问,结果又是在第一时间被答了上来。
两人就这么一问,一答,一问,一答来往了十几个回合。杜钧已经由当初的厌恶变成了惊奇,到了后来,与其说是问话,倒不如说是讨论了!所谈的话题,从原来的记帐类,转到了内政方面。如何发展山庄,一老一少,一个有经验,一个有想法。老对少极是欣赏,少对老异常佩服,两人侃侃而谈,说到妙处,都忍不住拍案叫绝,反到将录用的问题给忘到了一边——这可苦了排在刘腾后面的几十号人。
两人一直聊到高顺派人来请杜钧下车吃晚饭,这才念念不舍的闭上了口,互看一眼,大笑着携手下车,同进晚餐。
当晚杜钧便任命刘腾为副总管,做自己的副手。
待进了郿坞,高顺派人将董氏九族驱赶到一见宅院内看管起来。随后查找了所有府舍,仅仅找到了十余本粗略不详的账本,叫人带去给杜钧。
而杜钧、刘腾已经带着大队去了库房。见到那一座座小山般的,白花花的大米,久受饥饿摧残的两万民众流下了幸福的泪水,哭囔着往前挤,甚至捧起生米就往口中送。要不是还有高顺的士兵在勉力维持秩序,恐怕当场就会被踩死几人。
闹闹哄哄的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安静下来。
此时,杜钧已经翻完了那账本,苦笑的递给刘腾,道:“不是个好消息,这种账本根本没用。”
刘腾也不翻开,在手里垫了垫,道:“无所谓,反正每个库房,每个容器,我们都只拿三层便是了。只是要那些个文书劳累些,进出都需记录在案,以免有人贪污了。”
杜钧点了点头:“你我轮番监督吧。要尽快将这些东西运回山庄,别给我的好女婿添麻烦。”
点了点头,刘腾开始着手实行。
两万多人在两人的调度下,井然有序的将所有物资装包,放在从库房里搜出来的辎重车上,往山庄推去。
不到两天的功夫,董卓费了一年囤积起来的东西,三分之一就这么进入了万炜的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