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九连阵本是佛宗三代菩萨传下来的阵法,其内以纯正佛力接引,九九相连,丝丝环扣,如果不是以大神通强力摧毁,就无法逃脱九连阵的束缚。虽然人界的源力不曾减少,但是修佛之人大抵进度缓慢,而且超级使用菩萨创下的阵法,本来就只能使出稀少的功效。
也不知时光里如何变化,原本的三代菩萨以擅自传承的名义被驱逐出了佛界,而使得佛宗本是正传的天心九连阵也成了魔门歪道,甚至遭受天下几大佛派的贬斥。
如今,也只有天罗婆娑族——这一佛门逆族才会使用,而且依赖为守宝的大门。
文莱领了圆静师叔的身牌,低着头进入天心阵,而圆静则是就地画牢,以佛力结出一个束缚的半圈,挡住了青蛇后退的道路,令它除了向前奔走别无他法。他手擎着一串细小的白骨佛珠帘,对着青蛇笑道,“也正好让我看看,无衣师弟的境界究竟到了哪个地步?杀了那么多的佛徒,却不出关,想必是在哪个关键时候吧。”
他说话慢声细语缓缓道来,但是地上的青蛇却如临大敌,甚至要爆现原身,一口吞了他,而当它口里吐着长舌,念动复身咒语时,尾巴上的印迹就会火辣辣的疼痛,如同一张用雷电交织的细网,密密麻麻的裹住了它的幻态,令它无法动弹。
青蛇游走在窄小的空间里,每一次都在即将触碰到看不见的佛力网时险险的与之擦肩而过,它格外警惕的盯住眼前光头,只看到他那半边脸越发漆黑,上面一直眼睛渐渐的露出一道紫红色的光芒。
恶鬼道的夜叉眼。白玄摇摇尾巴,裂开嘴巴,露出里面银白色的兽牙,饶有兴趣道,“佛门弟子竟然有恶鬼道的夜叉眼,莫非是鬼物直接投生吗?还是说天界的六道轮回处已经出了差错?”
白妖女咦了一声,奇怪道,“夜叉眼?这是何物?有什么功效?”听名字倒是很威风。
“这三界六道一魔地的事情,问道我,那就算是你问对了地方。”白玄啧啧嘴巴,陶醉的看着花圃中静静毅力的天心九连阵慢慢退去光芒,像一只野猪,剥去了它多刺的外皮,慢慢的露出里面鲜嫩多油的猪肉。
“夜叉眼本是恶鬼道夜叉一族的表示,有夜叉眼的大部分都是天生的恶鬼,并非其他三界转换而来,他们没有形体,没有神智,只以吞噬生魂为食物,被夜叉眼瞪上的生魂,全都无法动弹,心神软弱的更是直接被勾出活体,成为夜叉的美餐。不过,夜叉一族最为奇特的是,在它们的夜叉眼生效前,可以俯身在凡人体内,无知无绝的繁衍生息,而一旦夜叉眼苏醒,若为女子,必然会成为倾国绝色,若为男子必然是丑陋不堪力大无比。”
白妖女不留情面的嗤笑一声,呛声道。“白玄,你糊涂了吧。先前还口口声声在说夜叉是鬼道,可现在明明是有形体的凡人,就算是有了夜叉眼,又怎么能算是夜叉?逻辑上,你这就是武断、盖高帽,自相矛盾。”
白玄好脾气的摇摇头,甩甩尾巴,神气的拖长音道,“夜叉的生存手段正如螟虫产子,把自身的下一代封在食物体内,等到某一日夜叉成熟,拥有了夜叉眼,那么寄生的宿主必定会在短期内性情大变,并最终会死得极为离奇,大抵,是被夜叉吞噬所致。最终,于百鬼奔走之夜,彻底的生食寄主活体,晋升为离体夜叉,即为夜叉鬼。”
它努努嘴巴,比划着圆静大师脸上紫红色的眼睛,笑得十分猥亵,“至于其他功效,你可知,佛界、天界的人都最喜欢以夜叉眼入药,可以在登仙成佛之时巩固心神,凝神塑体,可以减少至少三百年的修行。甚至还有谣传,若是大伤解体时候活吃三百只夜叉眼,更是可以保留神智,令仙佛在转世之际逃脱天罚,等来日可以从容回环。怎么,你是不是动心了?”
白妖女狠狠瞪它一眼,正色做出一派义愤填膺,悲怆无悔的模样,“你怎么能如此诽谤我?就算是我肯愿意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为了广大的仙家道友找想,不惜触犯天规,但是为了一颗丹药而伤害一个人的事情,我也是做不出来的。”
你只会守着时机,下全套设计对方,然后等对方临死时候,乖乖的把它交到你手里。还自夸是自己勉为其难的收下!白玄嘀咕道,不屑的眼神在地上徘徊,它内心里还是对于白妖女有着极大的‘恐惧’,毕竟也只有它才能够看穿次妖女非同寻常的报复心和狠毒的手法,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修行,照她的性子,恐怕除了懒得杀人,基本上在魔界都算是魔王级别的怪物了。
“不过,照你的说法,这个圆静竟然身怀夜叉眼,还活的这样有滋有味,就真的是十分诡异。不同寻常即为妖。果然,我们的同类都是不同凡响的。”
话说到一半,天空中隐形阵法已经彻底消退,白妖女和白玄两妖相视一笑,非常有默契的同时运气奔走,白妖女还要拼命运足身上不多的佛莲之力,遮盖住她体内和白玄体内的妖气与仙气。毕竟,身为半仙界别的空空妙手,怎么能在潜行上面露馅。
在两种阵法转换的零点零一秒,两妖抓住了转瞬即逝的机会,用超越光速的身法,冲进了堪称是‘美食’的藏宝处——也正是天心阵阵眼所在的修行阁。
已经晋级到大无畏境界的圆静感到眉间一跳,心中不自觉的晃过一丝不安,这种情绪在他境界上是即为不寻常的,可等到他仔细探查时候,四周的边界已经换上了小挪移阵,根本没有查探到丝毫的动静。
他盯住地上的青蛇,有些狐疑,难道说是无衣已经出关了?还是世尊在旁边?他捏着佛珠的手指一顿,紫红色的夜叉眼很快隐去,低低的唱了一声佛唱。
“师叔,你还在等什么?你没看到这畜生是如何的看不起人吗?难道你就受得了后牙壁上的那一位永远站在你头上吗?”不悔等的不耐烦,眼巴巴的看着师叔即将显出大神通,却没想到他突然收了手,眯上眼念经,心里急恼,加上文莱师兄不在身边,言语中更见放肆和气愤。
圆静眼也不抬,直到念完金刚经才开口,“你如何知道,我不喜欢无衣师弟的?有谁在你面前乱搅舌根了吗?”
他问的很温和,不悔感受不到,只是吓得僵直了后背,心跳飞速面上退去层层血色,泛出一种不正常的淡青色。“哪,哪敢!”她感到每吐出一个字,身上都有一种被野兽盯住的寒意,像是只要她说错一字,马上会被野兽咬破喉管,活活的被撕裂般。她的皮肤甚至因为紧张而感受到针刺般的微小痛觉。“没……没有人在谣传。不悔……不悔只是看不过去。不悔不过是为师叔打抱不平罢了。”
最后,她在圆静扫过来的眼神中呀然而止,吐了一口口水,再怎样的心思机巧性格娇纵,现在可只剩下惧怕。师叔看过来的眼神一边很冷一边很热,交杂着透出一股狂躁气息,让她什么话都不敢说,什么事都不能隐瞒,仿佛全身暴露偏偏无法动弹。
“你能知道这一点,不枉费我待你与常人不同。”圆静师叔伸手拍拍不悔的肩膀,动作轻柔,带着亲昵的意味,不悔却是低下头,微微发抖着。“至于无衣师弟?”他用一种十分隐晦怪异的眼神看着不悔,然后低低笑起来,像是想到什么十分喜悦的事情,“不悔,你最好是听我的,不要和无衣师弟作对。他那个人出手的时候,绝对不会比我来的轻柔。我能护着你,却不能保证惹到了他,你还能象现在如此活泼。甚至,你大可以去喜欢他,千佛岩上的女尼,不是大半都暗中谈论他吗?我也知道,无衣师弟的容貌是千佛岩最出众标致的。不悔,你别闹小孩子脾气。”
不悔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圆静师叔这般温情脉脉的话语,更觉得惧怕,像是此人正在谋划着什么阴毒的秘密,只等着瓜熟蒂落,然后露出他的獠牙,将猎物一一捕杀。这个人,若是说他会对人和顺而温情,还不如说他更是虚伪狡诈,盘算着每一个人的弱点,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甚至会以人心的善良和所谓的敬仰之情,来达到牺牲他人成全自我的目的。
她眨眨眼睛,联想到从年幼时开始,只要祁连师兄一生病,圆静师叔就会衣裳不解守在师兄身边,为他念慈悲经,熬药端茶,从无间断。更是凭借着千佛岩中最为难得的温顺态度与微笑,征服了所有旁系弟子的本领,再回想到到祁连师兄感恩戴德,每日每夜为圆静师叔诵经念佛祈求佛祖庇佑,众师兄弟把圆静大师四个字念得格外敬重的神情,更加觉得眼前这个师叔的可怕。
现在,他竟然能用这样的语气劝告自己,还不知道究竟打着什么主意。她只能勉强的笑着,试图不让自己的担忧和揣测展露在对方面前。圆静这个表里不一的人,绝对不能等闲视之。
“师叔,佛祖说修佛不可打妄语,需重诺,有诚意。你竟然答应了不悔,要出手相助,又怎么能够半途反悔?”
地上不停游动的青蛇突然抬头望向花圃深处,蛇眼中变幻出三角形的视野,轻而易举的查看到另外两个食物的身影,一个认识,一个却是陌生。但看来者身上的气势,却和面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光头类似。
“我还道为什么我的花圃中今日阳光灿烂,清风徐徐,原来是圆静师兄在此,怎么,难不成要在花圃中调教女弟子吗?也不怕粗手粗脚的,坏了我的一番心思。这花可比娘们,娇滴滴的,一个伺候不好,就会闹脾气。”
旁侧晃出两个和尚,文莱在前,拱手低眉,身后跟着一个壮年和尚,粗布袈裟,身高近乎九尺,左手中提着一把小小的金色铲子,右手搂着一个堪比不悔身高的巨大木篓,大步走来笑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