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毫不畏惧,依靠在墙角的屋檐下,摇着美图扇子,悠哉游哉的开口唤道,“大哥,下手不要太重!宋二公子刚刚惨遭不幸,你可不要让宋家从此断子绝孙啊!”
他左手还举着一盏酒壶,时不时的喝上几口,风淡云轻的模样陪衬着一帮惊魂失措的贵宾,更是展现了一派的风liu潇洒,再加上他还会抓紧时间对着几个花容失色的女眷抛几个媚眼,眨一眨眼睛,一时间,血雨腥风也挡不住他的贵公子风情。
宋靖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胡言乱语,缠住了叶青,发了疯一般挥舞着长刀,手里的长刀如恶狼扑食,张开锋利的爪牙呼啸着,一套霹雳刀法舞的密不漏风,招招狠毒,杀气从刀锋上透射而出刺入皮肤令人为之凛然。叶青并不惧怕,他出的对招十分缓慢,力图后发制人,每一招都锁定对方后招的各大变化,取其轻者而取之。饶是如此,不过三十余招,他身上就已经添了第五条的伤痕,露出了皮肉下的骨头。
从头到尾,叶青丝毫气息都没有变过,不急不缓的应对着,甚至还镇定的开口,“宋公子,在下只是为叶家清理门户。对于宋家,叶青并无冒犯之心。”他语气之轻,态度之和婉,仿佛从未和宋靖争斗半个时辰,也仿佛宋靖从未伤到他。叶锦却是心中一凛,狠狠的灌了一口烈酒,他知道大哥越是态度平静,就表示决心越大,而且不到尽头决不罢休。
宋靖手下刀光越发亮丽,速度快捷,尽得雷霆刀法中“迅猛”的精髓,粗放刚劲,拉刀、推刀、回转、顿挫,真是刀刀准、快、稳。他尽皆全力劈斩,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锋利的弧线,饱满的弯曲出斩断楚江水的气势,从刀风中洋溢出来的杀气足以令人胆战心惊,顿时斗志。
叶青面容变得严肃,目光凝结成一点,全神贯注的凝视着这一刀,突然间动了。
手中长剑像是一江夜水,因为高速到了极致,隐隐约约透出了银带一般的星光,他有信心,只要克制住了宋靖迅猛的前势,后招绝对是他占着先机。
一个人,在大悲大怒之后,必然心弦松弛而力竭衰。这也正是他真正出杀招的时候。叶青想好了八十九招致命的后招,眼睛里泛出冰冷和悲哀交织的奇特光芒。
刀式已老,叶青的剑也到了预定的位置,等着一击劫杀。但不可置信的是,宋靖的刀竟然在最圆滑的制高点,突然间轻飘飘的下沉,像是被强力扭曲的铁棍,诡异的扑向了叶青不设防的胸口。叶青的眼睛缩成一条细缝,所有的发硬都来不及行动,他只能狼狈的退后半步,眼睁睁看着刀刃如鬼,冲着他催魂索命。
“哐当!”
电闪火光的一瞬间,宋靖飞快的推到了一丈远处,捂着胸口,面色铁青的瞪着来人。他受了伤,而且是在和他人交战时受人偷袭,对方根本不考虑会不会伤到同伴,完完全全只为了击退自己。
什么来路的人?宋靖的大脑在面临危险时,很快冷静了下来,长久的训练强行压制了他情感中中对于弟弟的关心呵护,剩下的是对利害的分析分析。
他咳嗽了几声,把喉咙口的淤血吞下腹中,不肯示弱地盯着骑在马上的男人,问道,“不知景阳王殿下,来宋府有何贵干?”手掌内里一转,将地上的一枚石子吸入掌心中,也不必斜视,伸臂一抛,石子长了眼睛一般击中高楼上不过拳头大小的铜钟,发出当当清脆的响声。
于是乎,东南西北四个角落迅速的排列了一排盔甲侍卫,戈矛冰凉、眼神麻木,只是简简单单的排成队列,不过百来人,光是气势就吓得剩下的一般贵宾乖乖爬到了桌子底下,抱着桌椅颤颤发抖。在这些养尊处优的贵宾眼里,这帮人,喷出的气息都是带着血腥味的,杀人简直和杀鸡割菜一样。
景阳王端坐马背上,他最喜欢居高临下的位置,可以把所有人踩在脚底下。他冷笑着扫视了盔甲侍卫,口气如冰,“宋靖,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在家中眷养死士!还对着本王开封露刃,三楚之地什么时候换了律法,改了名典,任由人这般恣意妄为,践踏朝廷的威严。”他拍了拍胯下暴躁不安的骏马,弯下腰像是看着死人一般看着死士,勾起唇角讽刺的笑,“朝廷明令禁制私人铸造盔甲铠衣铜兵铁器,你们宋家倒是样样都触犯尽了。还大宴三楚的官员贵族,本王要是不出来溜达溜达,还真不知道下面都烂透了!”
“好!好!好!宋家好大的胆子!”景阳王哈哈大笑起来,突然沉下脸,扬起马鞭在空中抖出一个花结,霹雳啪啦的响,目不斜视喝斥道,“一帮混账,还呆着不走!等着本王一个一个砍过去吗?你们有几个脑袋?”他声音不大,话音刚落,就看到剩下的宾客撒开了两条腿,拖着女眷带着钱袋没命的跑,有一个身形圆滚滚的官员跑着跑着崴了脚,一急,干脆捂着头部,顾不得什么形象,埋头像个肉球滚了出去。
没有人笑,场面如何鸡飞狗跳、如何洋相百出,没有一个人动一下,两帮人沉默对峙着,气氛绷紧到了极点。宋靖没有心思可以管宾客,他往前踏了一步,像是在暴风雨前的海岸上立出一块尖石,坚硬不可摧毁。也因为这一步,令叶青皱了眉头。
“主上。”叶青想要说什么,就被景阳王用一个眼神制止了,恭敬的退下,施礼立于一旁,垂下了视线,一动不动的如同一个影子。
“好气魄。敢在本王面前不低头的,除了父王和太子,你算得上是神州第一人。难得,实在难得!”景阳王挥动着马鞭,像是玩笑一般说道,“看在你逗得本王这般开心的份上,本王留你一个全尸,如何?”
宋靖同样大笑起来,提起长刀,一横,大声道,“王彘,是死是活还不见分晓,我宋家从未怕过任何人,就算是皇亲国戚也要在丹书铁卷前下跪叩拜,圣祖更是亲自拜临我宋家宗庙。太子殿下也是宋家学堂的名义弟子,你一个小小的景阳王,竟然骑马直趋而入,你把圣祖皇帝、你把当今圣上都当作什么了?你眼里还有君父伦理所在吗?”
争锋相对,谁都没有压制住谁。
景阳王不由的对宋靖大为改观,此人能在三楚之地称王称霸,看来还真的有些名头,只是,你是实在不应该提道‘太子’,让我想放了你,都觉得是养虎为患。心中冷笑着,他挺起腰身,马鞭上升腾起袅袅的绿烟,散发出很淡的香气。
闻到这股香气,景阳王胯下的骏马毛发怒张,经脉贲张,四踢狂躁的踩踏着,一双马眼竟然泛出清晰可见的血丝。两米多高的身形暴涨,沉重的呼吸声,渐渐染红的身躯,两只耳朵如竹筒般直立,左右身躯刚勒出各十六块肋骨,肉尾无毛,看起来就像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马妖。
“妖马噬魔!”叶锦惊讶的低呼出声,引来三人不同的目光。宋靖警戒的瞪了他一眼,并不作声,眼前这匹状似可怖的马匹的确配得上妖马这个深呼,却不知道有什么奇特。
叶锦无视景阳王探查的视线,只是深深看着不作声的大哥,再也摆不出无所谓的笑容,自嘲的说道,“也没有可怕的,不过是当年的大宛国来朝,说过国内有马而不可得,所以有人取五色母马置其下,与集的生驹皆汗血,但偏偏无人可驾驭,性情暴虐嗜杀成性,所以某个本人将此寄养于家族的佛堂,本想以温言化去戾气。没想到,倒是被人借花献了功德佛!”
他从屋檐下走出来,面色微微发苦,叹口气,摊开双手,慢慢的想要靠近妖马。走到近身不过五步时候,噬梦猛地抬起前蹄,在空中交替着踢彩,发出犀利的嘶叫声,状似狮吼,狂暴无比。
景阳王轻轻一甩鞭子,低含了一声,“咄——”
噬梦立马安静下来,只是眼里变成了浓郁的因绿色,冰冷到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叶锦叹一口气,“你果然这样做了!大哥。”
他转头劝阻宋靖,“不要斗了,你就算是有了一千精兵,也拦不住一匹汗血宝马马。更何况是噬梦,它早就超出凡品。不过,”他瞥了一眼伫立一旁的叶青,淡淡道,“此种妖马,以人肉狼血喂养,早就失了生灵活性,长此以往,必然有一天,发狂噬主。为自己养出强悍的对手,也算是一桩美谈。景阳王,您还真是大手笔。”
“不过一匹马!我还惧怕它不成?”景阳王笑的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