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该死！”何一真的目光顿时阴沉了下来。 “什么？”齐萱见她这副表情，不禁更加疑惑。 “前辈，要不我先带你回去，咱们慢慢说！”凌晓峰又劝道。 他话刚说完，何一真便又吐出一口血水，脸色看起来也更加苍白了，她摆了摆手，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深情的凝望着齐萱，气息虚弱的说道：“萱儿，我，我对不起你，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齐萱没有说话，目光晶莹的看着他，等待着她的下文。同样，凌晓峰也很好奇，她到底要说什么。 “我一直跟你说，你只是我收的徒弟，其实，这完全是骗你的，你是我十月怀胎所生，我并不只是你师父，而是你的，娘亲！”说完这些，何一真整个人好像虚脱了一般，差点昏迷过去。 “什么？”闻言，齐萱不由得惊呼了一声，秀眉紧紧的拧起，好像听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话一般，说什么她也不愿意相信，可是现在，说这话的是何一真，一个从未说过谎的人，只言片语间便是推翻了之前齐萱十几年来对于双方关系的认知，前后反差实在太过巨大，一时间，齐萱真的接受不了，她看了看何一真，又看了看凌晓峰，目光随即又飘向远方，颤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师父怎么会这么说呢？” “萱儿，我真的是你娘啊！孩子，娘对不起你！”何一真情绪都快崩溃了，一下子牵动了身上的伤势，而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前辈！你冷静一下！”凌晓峰赶紧上前想要给她输送真气，但这却是被何一真拒绝了，她以祈求般的语气向凌晓峰说道：“你帮我劝劝萱儿，我活命无多了，只想在临死之前能够听到萱儿叫我一声‘娘’！” “前辈，你放心！”凌晓峰郑重的点了点头，而后俯身在齐萱身边，柔声劝道：“萱儿，你先别想那么多，听听前辈她是怎么说的？” “晓峰哥！”齐萱一下子扑在凌晓峰怀里，此时的她好像是大海上漂泊的浮萍一般，孤独，无助，她此时的心境，或许只有凌晓峰能够理解。 “放心吧，有我呢，我会一直在的，但现在前辈她受伤太重，你先稳住情绪，咱们听她把话说完，看这其中到底有着怎样的隐情？”凌晓峰轻抚着她的后背劝道。 齐萱毕竟也算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很快便平复了下来，她重又看向何一真，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道此时该说着什么。 “萱儿，请你原谅我，凌少侠也不是外人，我也不避讳他了，其实，我们并不属于人类！”何一真直言说道。 “什么？”齐萱还没惊讶，反倒是凌晓峰被惊到了，暗想难不成她们也是魔族中人？ “其实，我们是来自仙界，那里，才是我们的家乡！”何一真一脸向往的说道。 “仙界？”凌晓峰再一次被震住了，人魔仙三族，齐了！ “我本是仙界一个上族里的丫鬟，却意外被宗主看上了，那时候的我，什么也不懂，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了他，直到，有了你！”说这些话时，何一真脸上一直挂着泪水，是幸福，是后悔，是不甘还是什么，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原来仙界与人界，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凌晓峰不禁在心里感慨道，在他潜意识里一直认为仙界应该是个境界高远，纯洁无华之地，不曾想竟然也有这种人情世故，勾心斗角。 “我本以为我从此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我开始幻想着以后有人疼爱，锦衣玉食般的生活，可是，现实往往就是这么残酷，就因为你是个女孩子，所以一切都变了！”何一真看向齐萱，一脸的无奈。 “仙界，也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凌晓峰默默摇头叹息。 “就因为我是女孩子？”齐萱跟着念叨了一声，接着冷声说道：“这个理由，简直可笑至极！” “就因为你是女孩子，所以他对我的态度完全变了，变的冷漠，变的暴力，甚至，他竟然想要杀你，杀了你也杀了我！”直到现在，何一真仍旧一脸的后怕。 “岂有此理，这世间竟有如此可恨之人，简直禽兽不如！”凌晓峰一拳砸在地上，盛怒之下，直接在地上砸出一道巨大的裂纹向前延伸而去。 “他是谁？”齐萱咬着牙问道，眼神冰冷似深冬时风口的寒冰。 然而，何一真却是摇了摇头，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提起过对方的名讳，甚至连一点透露那人身份信息的话语都没提起过，显然，她并不想让齐萱知道那人究竟是谁。 长叹了一声后，何一真接着说道：“为了躲避他，我带着刚出生不久的你离开那个家，从此踏上了漂泊流浪的生活，那种恶劣的条件下，我都不敢想象你能活下来，可能是上苍可怜咱们这一对孤儿寡母，冥冥中保佑着咱们吧！” “又是一个苦命的人！”凌晓峰在心底叹道。 “后来呢？”齐萱听着不禁将心都悬了起来，仿佛思绪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时候，脑海中浮现出清晰的影像。 “他族人势力太过庞大，只要我还在仙界，就一定会被他找到，幸亏当时一个族人见起了怜悯之心，在他的帮助之下我们才离开仙界，来到了这里！”何一真的眼中，满是感激。 “在这里，怕是也经历了许多心酸吧！”凌晓峰猜测道。 “刚开始，我在一个村庄隐居了下来，总算是过上了安定的生活，不过，一个孤身的女人带着一个孩子，难免会招人闲话，但是，不管怎样，只要萱儿你能开开心心的长大，就算吃再多苦，受再多罪我也绝无怨言！”何一真看着齐萱，苍白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一丝笑容，只不过笑得那么苍白，那么心酸。 “师……”齐萱想唤一声师父，可是知道这些后，她竟是叫不出口了，只能抓着她的手，紧紧的抓着。 “后来，华青阳无意间见到了我，竟是起了歹念，不顾我的反对硬是将我强抢了过去，剥夺了我的自由，剥夺了我的一切！”何一真的眼眶，再次湿润了。 “华青阳，该死！”凌晓峰的眼中，闪现浓浓的杀意。 “幸好当时我将萱儿藏在一个老乡家里，华青阳一直不知道有她的存在，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根本就无法反抗，为了能抽空去看她，我只能顺从对方，当了华夫人！” 似乎是看到了凌晓峰两人目光中的疑惑，何一真接着讲道：“我本以为生活会再次安定了下来，但似乎老天爷有意要跟我开玩笑，那时候的华青阳还只是燕云门的普通弟子，而燕如山年纪轻轻便已继承了门主之位，为了巴结这个门主，他隐瞒了我的身份，然后还无耻的将我作为礼物送给了燕如山！” “前辈，我这就去杀了华青阳！”凌晓峰一提长剑，起身就要返回燕云门。 “凌少侠！”何一真用微弱的呼唤声将凌晓峰唤了回来，摇头道：“人之将死，什么恩怨情仇都看的淡了，报不报仇，已是无所谓了！” 凌晓峰返身回来，说道：“是我太冲动呢，前辈，您继续说。” “我当时才意识到手无缚鸡之力是多么可怕，所以我要习武，我求燕如山教我，那燕如山对我也是戒心很重，他虽然表面看起来一本正经，实则是个衣冠禽兽，我习武三年，把萱儿接到了我身边，对外宣称是我新收的弟子，就这样，我们又生活在一起了！” “接下来，我脑海中只有两个念头，一是传授萱儿武艺，让她以后可以不用受人欺负，二是杀了华青阳和燕如山，一雪前耻！” “所以你在马车上杀了掌门师伯？”齐萱终于开口了。 “萱儿，你怪我？”何一真一脸委屈的问道。 “杀的好！还有华青阳，他们都该死！”齐萱表现出了少有的愤怒，只有女人才会明白经历这般种种之后的痛苦。 “萱儿……”何一真紧紧的抓着齐萱的手，想笑，但眼中却满是泪水，她将自己手上的一只玉镯摘了下来，颤抖着递到齐萱手上，使出全身力气说道：“这是你父亲送给我的，我现在把她转交给你，娘不能看到你嫁人了，萱儿，以后一定要幸福，不要像娘一样！” “娘……”齐萱终于喊出了这个一直存在于梦里的声音。 “哎！”何一真应了一声，随后口中鲜血狂喷而出，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萱儿，以后，在这里安个家，好好过日子，千万不要去找你父亲，千万不要！” “凌少侠，帮我，照顾，萱，萱儿……” 说完这句，何一真终于耗尽最后一丝命元，抓着齐萱的手，缓缓的，垂了下去。 “娘……” 宁静的夜空中，回荡着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却亲不再，刚刚相认，转眼便成永别，人间最痛苦之事，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