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团的庆功会，在二龙山上正如火如荼的展开着。 在骑兵连战士们接受完战士的热烈祝贺后，并被朱笔在胸前添上一抹血红色后，政委赵刚将酒杯放下再次开口。 “随着独立团直属骑兵连开了个好头，独立团一营、二营与特战连。随后抵达一线天李家坡战场，并将山崎大队团团围困，将他们按在李家坡动弹不得。” “特战连献计献策，采用了毒烟袭扰敌人的办法，对鬼子展开了持续的伤害，从而大幅度地削弱了山崎大队的战斗力。” “当旅长下达了进攻命令后，一营二营早已经通过土工掘进的方式靠近了敌军，并动用了数千发手榴弹将李家坡化为一片火海。随后攻陷敌军阵地，一举歼灭山崎大队。” “除了山崎大队的炮击对独立团造成的损伤外，在独立团攻陷敌军阵地时几乎零损伤，依旧可以称得上是大获全胜的经典之战！” “此战，独立团长期特训的效果得到了充分的展现，此战，更是成为了整个太行军区，各路抗日武装之典范！来！一营、二营、团直属骑兵连和特战连的弟兄们都站起来，让大家看到你们的存在！” 随着赵刚话音落地，一营、二营、团直属骑兵连和特战连的战士们，呼呼啦啦站起来近有1100人，手中各持杯碗。 赵刚语气中带着肃穆。 “每人半杯酒庆贺独立团剿灭山崎大队，半杯酒敬死在敌人炮火下的英灵！那些因战而死的兄弟们，他们永远是独立团的一部分！我们活着的人，将要肩负着他们的使命奋勇前行！干！” 二龙山空地上萧杀之气肃然，战士们饮下半杯酒，另外半杯酒泼洒于地。 在这一刻，没有任何人会质疑赵刚是在浪费粮食，那些死去的战士们，更有权利享受庆功的美酒，如果因他们死去就将它们淡忘抛诸于脑后，那么独立团将是一支没有情义的部队！ “取朱笔！为一营、二营、团直属骑兵连和特战连的弟兄们加上一笔！” “……” 随着战士们全部坐定，赵刚朗声开口。 “独立团也因此扩充到了八个营兵马。有很多战士是从火里来、雪里去滚过来的老兵，也有刚刚入伍新人，更有曾经啸聚山林的好汉！原本独立团只有三个营的战士。在抗日义旗高举之下，八方壮士来投，汇聚成让鬼子心惊胆战的滚滚洪流！” “我八路军一向主张人人平等，不问出身，不问过往，只要心中有着保家卫国的高义，皆可成为八路军抗击鬼子光荣的一员！” “直言不讳的讲。在过往的时日里，很多独立团的战士们对于新四营有所误解，甚至在言语上表现的也不是那么尊敬。真正的原因，无非就是对于他们出生的质疑。” “我曾经给大家讲过一句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生逢乱世，很多人为了自己和家人活下去，不得已才落草为寇。他们曾经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曾经也是书香门第之家的公子，他们难道真的心甘情愿地沦为匪寇，让百姓们戳脊梁骨吗？” 独立团新四营的战士们一个个低头默然无语。 对于他们曾经的过往，一直让他们觉得在整个独立团里面挺不起腰杆来，就好像说话的时候都低人一头似的。 没错。 因为曾经他们都是落草为寇的土匪。 一日为匪，终身为匪，上是下贼父贼母，下是贼子贼孙！ 自从入了山，便被打着匪字的烙印，想要洗白，谈何容易？ 他们大多数人是不愿做土匪的，但是鬼子侵占了他们的家园，让他们难以维持生计，这才不得不落草为寇，行那打家劫舍的买卖。 赵政委的这番话，可谓是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但是！” 赵刚的声音猛地提升了数度，声音里面充斥着不容置疑！ “纵观我华夏五千年历史，韩信有胯下之辱,张良有拾履之羞！有无数的伟人，曾经都遭受过这样或那样的屈辱。华夏历史上经历挫折后成功的伟人比比皆是！百里奚、孙膑、范雎版、苏秦、重耳、伍员、权申包胥、韩信、司马迁、苏武等等，还有更多的人没有列举。” “我相信，每一个人在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身上就肩负着某种不同寻常的使命。所缺少的，只是完成这个使命的契机。” “或许新四营中的兄弟们曾经出自于各自的苦衷落草为寇，但是现在已经迎来了人生的转折点。没错！就是高举抗日救国的义旗加入独立团之中！” “作为亲历者，秃鹰山战场阵地的指挥员，我现在为大家讲一讲秃鹰山战场上曾经发生称怎样惨烈的战斗！” 赵刚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眼中泛起了泪花。 “秃鹰山防区对于独立团来说并不需要严防死守，因为那原本就不是独立团应该防守的区域。但是我们知道，如果放任敌军第十六旅团突破秃鹰山，那么我们太行根据地将会受到严酷的打击，若三路旅团汇合，太行根据地甚至有倾覆之危！” “眼见着太行山根据地岌岌可危，独立团选择了抗击这股来犯之敌。但我们对敌第十六旅团知之甚少，全然没想到这是一支恐怖且强大的敌人！” “面对着鬼子武装到牙齿的两个中队坦克部队，即便是我八路军主力团进行迎战也会束手无策，难以用枪炮阻击敌人的钢铁洪流的推进。”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独立团五营，六营与七营，他们人数加起来不足一千人。手中持有的是独立团最为落后的武器装备。但他们所面对的，是拥有两个坦克中队开路，且人数5倍于己的鬼子第十六旅团！” “五营、六营与七营的战士们受命于危难之间，力挽狂澜于败军之际！从战争的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五营战士们集结100敢死队，他们慷慨悲歌，决心赴死，毅然决然地以肉身手持炸药包冲向敌军坦克部队！” “数十名敢死队的兄弟们被敌军的机枪打成了筛子，被炮弹轰得战后连尸体都难以拼凑完整。即便是这样他们依旧悍不畏死地再一次向敌军展开了冲锋。” “鬼子在我们敢死队展现出的疯狂下损伤惨重，他们仅剩的四辆坦克集结成了龟缩阵型，枪炮像丧家之犬一样狂吠着不敢停歇，直至最后被敢死队的兄弟们尽数消灭。不可一世的两个坦克中队，沦为了一堆动弹不得的钢铁废墟。” 赵刚抽动着鼻子，眼中有清泪流下，撒落衣襟。 “同志们，他们是我赵刚见过最有血有肉的男人，是为了民族大义舍身忘死的英雄，更是我五万万华夏同胞的脊梁！” 赵刚指向身后不远处聚义厅的牌匾，口中诵念。 “新四营的战士们曾经信奉的是关二爷，都在关二爷神像前立下重誓的。威震华夏伏群魔，忠义千秋贯古今！他们没有一句浮夸的言语，用生命践行守护了心中的誓言。” “这样的兄弟，这样的战友，难道不值得我们敬重吗？难道我们还要在他们出身上心存疑虑吗？如果有，我赵刚耻于与他为伍！耻于与他们同在一片天地之间！” 二龙山空地中战士们的呼吸愈加急促，随着赵政委讲述秃鹰山一战过往，各种复杂的心思浮上心头，脸上愧意难当，胸膛几乎要被憋炸了！ 在营长张大彪吼声中，二龙山上山林震动，声浪直上云天。 “不能！” “不能！！” “……” 但是在这一刻，一旁的李云龙忍不住擦拭起眼角的泪水来。 他不是没心没肝，更不是没有感情的战争机器，只是他不会如同赵政委这般会表达内心的情感，并且让战士们与他产生共鸣。 华夏人太难了，八路军……太难了！ 难到难着难着就习惯了。 他南征北战纵横厮杀，已然经过了太多场惨烈至极的战斗，对于身边熟悉的面孔一个个的消失，内心刺痛到极点，依旧面孔坚定。 按照他所想。 难不成像个娘们儿一样哭唧唧的表达难过吗？ 在这一刻看着赵刚涕泪纵横，却又双脚如同钉子一般嵌在台上，语气神态坚定肃穆没有一丝动摇。 不虚伪，不做作，敢爱敢恨，有血有肉！ 李云龙感觉这一刻的赵刚，远远要比他更加像个真爷们！ 老赵…… 你别再说了。 说得我老李眼睛都快迷瞎了…… “纵然敌众我寡，实力悬殊。纵然明知必死，勇往无前。五营、六营与七营的战士们用生命捍卫着华夏的尊严。一寸山河，一寸血，这一杯酒敬我们的可亲可爱的兄弟们！” 那些舍身望死的战士们，理应得到应有的敬重，他赵刚能做的，便是敬他们一杯酒。 酒撒地面，愿逝者长安！ “除了在敢死队的兄弟们，五营、六营与七营的战士们，在面对着一个旅团敌人的疯狂进攻，没有一个人退却半步。牢牢地将敌军挡在了秃鹰河岸，鬼子的尸体让河道滞留！” “他们被独立团的兄弟们吓破了胆，丧了魂，不得不夹着尾巴改走他路，一场激战后，五营、六营与七营的战士们打出了独立团的血性，打出了华夏人永不屈服的精神！” “现在五营、六营与七营的战士们全都站起来，让大家看清你们的面孔！敢死队剩下的兄弟们，你们来到台前！” 李云龙与赵刚两人亲自为敢死队战士们倒满了一杯酒，随后全团举杯。 “敢死队的兄弟们好样的！” “五营、六营与七营的兄弟们好样的！” “……” 这一刻的独立团，不再有老兵与新兵，不再有任何歧视，真正的融为一体，成为了牢不可破的一部分。 “老李，二龙山的战事是你亲自指挥的，你来说几句吧。” 李云龙点了点头，走到了台子正中间朝着大家嘿嘿地笑了起来。 “咱赵政委刚才讲的好不好？” 全团战士们轰然喊好。 李云龙你所应当的仰起头。 “说好，那就对了！也不看看是谁讲的话，放到别团中的政委，能有咱赵政委的水平？不是，我李云龙在这儿吹大话，别说是其他团了，在师部里都找不到一个能比肩咱赵政委的人！” 赵刚表情怪诞的捅了捅李云龙。 “现在是庆功会，是给战士们进行表彰，你老在这里拍我马屁干什么？就是拍我马屁，也捞不着啥好处呀！” 李云龙夸张地把眼珠子瞪的老大。 “捞不着好处？好处捞的大了！” 随后一本正经地对着全团战士开口道。 “你们可是不知道呀！咱们赵政委可真是神了。鬼子三个旅团还没来的时候，咱赵政委就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想好了对付鬼子的办法，可以说算计鬼子算计到骨头里了！” “我李云龙一向自诩排兵布阵，搞突袭，偷袭是拿手好戏，但是放到赵政委那里一比，那可就如同那井底的蛤蟆，只能看到巴掌大的天。眼皮子实在是太浅、太窄了！” “且不说奇袭汾阳，就说咱们二龙山一战，鬼子连咱们的影子都没见着，就被赵政委设下的山崩之计与水攻之计打得屁滚尿流，小鬼子那叫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 李云龙和赵刚在讲解战事的时候，两个人的风格完全是不相同的。 在李云龙这里没有太多的煽情讲述，更多的都是以小鬼子的惨状和独立团战士的勇猛为主基调，把一场战斗讲成了正义与邪恶的较量，听得战士们一个个眉开眼笑，脑补着小鬼子们凄惨的模样。 “第九旅团的小鬼子们都被打蒙了，一个个傻呆呆的像木桩子似的，随后反应过来时，便是鬼哭狼嚎的逃命，恨不得他爹娘多给他们长出几条蹄子跑路！” “你说我老李能放他们走吗？完全不能啊！我老李没有那么多的花哨，来到二龙山还想跑？必须把他们的腿全都打折才行！趁他们病要他们命，这就是我老李的选择！” “当下，我命令四营对鬼子展开了炮击，小鬼子哪曾想过咱们独立团二龙山上家底这么厚？不知道还以为是来了个炮兵营呢！随后飞行兵起飞，将鬼子的机枪与炮兵阵地直接给端了！” “三营与四营战士们追着他们屁股后面打，一直追出他娘的十几里路。小鬼子为了能够活命，就连手中的家伙事儿都丢了，那真是追了一路捡了一路啊！哈哈哈……” 一想到当时独立团仅剩下最后两个营，情况要多危险有多危险，最后的战局却是呈现了一面倒的屠杀，李云龙就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以前的八路军从来都是在夹缝里面生存，装备差，兵员战斗力不足，什么时候打过这么漂亮的仗？ “你们说如果没有赵政委巧设连环计，把鬼子全都算计的死死的，咱们独立团能有这么大的顺利吗？那肯定不能啊对不对？所以要我说，咱们独立团里面最应该记功的，那就得是咱们赵政委，大家或说是不是！” 独立团的战士们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 “是！” 李云龙嬉皮笑脸的拿着朱笔，赵刚则是左右躲闪。 “你先别在这儿闹庆功会还没搞完呢，等会再闹……” “嘿嘿嘿！你们看赵政委还害羞了……” 赵刚好不容易摆脱了李云龙的上下其手，心情极为愉悦。 “本来孔团长应该在庆功会上说两句的，但是他现在忙着组建新一团，所以就由二营长沈泉上来说说吧！大家鼓掌欢迎！” 二营长沈泉根本没想到自己有上台说话的机会，一时之间倒是闹了个手足无措。 “我……我说不合适吧？要不然还是赵政委您说吧。张大彪，要不然就让张大彪来说！” 张大彪斜楞着眼睛看着二营长沈泉。 “沈泉啊，这可是露脸的好事儿。政委给你机会你就好好表现一下，把你平日里面和我抖威风那劲头而随便一展示，就能够讲的很好，快点儿上去吧大家都等着呢！” 被张大彪这么一激，沈泉当下上了台。 台是上了，但是说什么脑子里还是空空的。 “嗯……这一次，一营、二营和骑兵营吃饱睡好，养足了精神头儿后连夜跑到了汾阳。特战排拔了哨岗，随后攻上城头。孔团长命令我们三部将整个汾阳城战领，随后歼灭了汾阳城守军。便拉着战利品回来了……嗯，就这么简单。” 赵刚苦笑着拍了拍脑门。 作为独立团作为压轴的一场大胜，本来应该是大书特书的浓重一笔，结果到了二营长沈泉这里却变成了极为普通的一场战斗，似乎丝毫不足以挂齿似的。 要知道谋划奇袭汾阳，整个独立团可是背负了多大的压力，一旦发生变故，那可是影响整个太行根据地的大事啊！ 毫不夸张的说。 这一场战役被奉为战术经典也不为！ 李云龙楞眉楞眼的望向二营长沈泉。 “真就这么简单？” 二营长沈全同样楞眉楞眼地望着李云龙。 “真就这么简单……” 赵刚如同笑面虎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泉，我觉得这一场战斗并不简单。” “我最后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