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瞬间急了，他抓耳挠腮，前思后想，想要找出一两句应对之词，可紧接着，他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伸手指着柳宸道：“不对，本官的事哪里容得上你这个毛头小子插嘴？事关朝廷机密，又岂是你们能知晓一二的？” 杨林说的的确不错，柳宸等人确实不应该问这件事，但紧接着，柳宸却再次“毕恭毕敬”，迎着对方的话，再次问道：“大人既然这么急，为何还在此处停留？” “废话，这不你们挡着我的路了吗！”杨炯恼怒。 “大人这句话就说的不对了，景兰街这么大，大人你的轿子非要横在路中间走，不是横行霸道，就是着急跑路。” “再看您一没穿官服，而没坐公轿，您说您是户部外郎，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敌国细作，又或者是哪个被罢黜官职的呢。”柳宸缓缓说道。 “你！你区区刁民，竟敢诽谤本官？”杨林气的直瞪眼，也幸亏他没有留胡子，不然，恐怕早就炸了毛。 “大人又说多了，仅凭您一句话，我们又怎知道您是不是户部外郎，不如这样，本朝若是有要事派遣官员外出，一般都会下发通关文牒，不如大人将通关文牒拿出来看看，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我们也好给大人陪个罪。”柳宸步步紧逼道。 “你？你！本官还需要证明我的身份，整个京城谁人不知我父…”杨林气的叫嚣，可他还未说完一句话，便又被柳宸打断。 “大人此话差矣，您说您叫杨林，可你怎么证明您就是户部外郎杨林？而不是城北挑粪的杨林呢？毕竟，这天下之大，叫杨林的，太多啦。”柳宸继续补充道。 “我？你、你敢骂我是挑大粪的？信不信我！”杨林扒开了面前的汉子，走到前面，伸手指着柳宸怒骂，脸上满是恼羞成怒之色。 这时，见杨林如此反态，柳宸身后的崔白反而舒了一口气，他看得出，杨林说不过柳宸，柳宸一但挑起毛病来，就没他杨林什么事了。 这时，柳宸反而一转常态，方才还自带一抹温煦的脸，突然阴沉下来，就仿佛这五月下的康都，说变天就变天。 只听他厉声喝斥：“通关文牒在哪，告诉你杨林，你今天若是拿的出，我柳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是拿不出…哼哼，那便是你在撒谎！” 虽然柳宸的声音不大，但杨林却听的十分清楚，甚至于，后者的脸色都为之一颤，染上几分惨白。 柳宸这一吼，虽然声音不大，却配合着体内灵力，一并发出。虽然威力比起那个土系修行者差了许多，但杨林是个普通人，平日里又极度沉迷酒色，早就被掏空了身子，哪能顶得住柳宸这么一嗓子。 他当下连连向后退去几大步，虽然心中畏惧于柳宸的实力，嘴上却还是不依不饶的说着：“本官走的急，忘、忘了…” “忘了？大胆杨林！”柳宸再次怒斥一声，这一嗓子，直接吓得杨林原地一哆嗦，好在身后的几名汉子连忙上前，搀扶住对方，不然，他非要当场跪在地上不可。 “长江水坝决堤这么严重的事，你竟然忘拿公文？是嫌你脑袋太多了，不够砍吗！” “又或者，你真的是在撒谎！那么按本朝律法，擅自假报公文者，当诛何罪，你可知道！” 柳宸一口气连说两句话，杨林被左右人搀扶着，他面上带着怯意看向柳宸，就仿佛是在看一个恶魔。 “我！”杨林又欲出口反驳，却被柳宸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后者那双黑色的眸子，隔着稀薄的雨幕，竟反射出许些浅蓝色的眸光，这可把杨林一方人吓了一跳。 尤其是杨林，他平日里就爱给“姑娘”们将那些说书人口中的诡异故事，什么夜半黑猫叫，尸体回魂，睁开一双蓝色的眼睛。 每每讲到这里，那些姑娘们都会被吓得花容失色，争先恐后的向杨林的怀抱中钻去。可今天，杨林全是真正的见识到，蓝色眼睛长什么样子了。 虽然柳宸那一双浅蓝色的眸光一闪而过，可杨林却是看了个真真切切，本就做过不少亏心事的他，对于这种鬼怪异谈更是怕的要命。 若不是这一招对那些姑娘十分有效，他也不会对她们讲这种故事。 其实，今日杨林之所以明知道崔白在此，还敢来拦人，的确有他自己的立场原因。他父亲是户部尚书，隶属于财务司，而财务司眼下又属于大将军赵澄的派系。 而崔白的父亲崔善为，虽然是堂堂监督司总司，却在庙堂之中明哲保身，始终保持中立。他料定即便自己得罪了崔白，崔善为也不会拿此事来做文章，还能接机试探对方的态度。 毕竟，他背后站着的，可是如今陈国最有权势的派系。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半路竟然杀出来了柳宸，这小子伶牙俐齿，一番说辞自己更是无法反驳。 “公子莫慌，您有老爷护着，大不了我上去缠住他们，就算衙门的人来了，您也不会去大狱的。”这时，杨林身旁，众扈从为首的汉子，在杨林耳旁轻声耳语。 杨林那张苍白的脸，微微点了点脑袋，这样也好，也省去许些口舌，虽然，他的确说不过柳宸。 而对面的柳宸，自然是注意到了二人的小动作，他也担心对方会胡搅蛮缠，情急之下，只能再次张口道：“杨林，你莫不是要耍泼皮吧？你可得想清楚了，长江水决堤一事，背后可是有凉国细作从中作梗，你若是拿不出公文，却谎称自己有要事去往宛城，莫非，你也是凉国细作不成？” 事至如今，柳宸也顾不得了，只能将一些情报讲出来，看看能不能镇住杨林。对方身为户部外郎，虽然官职小，但这件大事，想必已经在陈国庙堂之上传开了，对方没有理由不知道此事。 一提到凉国细作，杨林身后瞬间冒出一背的冷汗，虽然他也知道，柳宸这是在给他扣大帽子。但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若是留下口舌，被他人听到，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皇帝砍的。 毕竟，监督司也有监察百官之责，而监督司总司的儿子，正在对面立着呢。 柳宸身后的崔白，也敏锐的捕捉到这一把柄，他心中暗赞，柳宸这一步棋走的可真是漂亮。与此同时，他也上前一步，一双本就犀利的眼眸，此刻更是射出两道类似于刀剑出鞘时，才会有的寒芒。 他开口冷声道：“对啊，杨林，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什么谎称自己要去宛城，送什么急报？莫非，你真与凉国细作有什么联系不成？” 杨林瞬间打了个寒颤，他可不想被监督司查家，若是被他老子知道，还不得打断他的腿？可现如今这情况，他就有些骑虎难下了。 就在这时，他身边的那个土系修行者，早就看出来杨林的性子，是典型的公子哥，欺软怕硬的主，让他欺民霸市，作威作福还可以，若是真的比拼起心眼，脑子里整天只想着美女美酒的杨林，就是十个捆在一起，也不够面前这几个少年收拾的。 想到这，土系修行者缓缓摇了摇头，再次耳语建议道：“要不，公子，我们撤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您父亲是户部尚书，您的地位才能有保证，犯不着跟这帮光脚的玩命。” 杨林一听，瞬间找到了台阶下，他也顾不得施小寒委托他的事了，直接扭头走进了轿子里，临行前还不忘了警告柳宸一番：“柳宸是吧，你给我小心点，我记住你了，千万叮嘱你的家人，出门蒙着头走路！说不定哪天，就全死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