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找到绮蝶生，交换好两边厢房的情报，应该就能轻易上到二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出意外第二层开始就应该有通往外面的窗户，可供我们爬出去了。 刚一走出餐厅，我莫名一个趔趄，趴倒在地。我知道，刚刚与那温迪戈的肉搏，属实消耗了我太大的体力与脑力。 像这样的生死相搏，让我第一次意识到人的脑力也是有极限的。在危急关头瞬间反应过来太多事，并不是因为我有多机灵，而是大脑迅速过载运行的结果。 之前一下子没摸到门锁，就是因为脑力过载太严重，一下子产生了类似痴呆的症状…… 当然，以那怪胎的力气，就算我摸到了门锁也没太大意义就是了。 我跌坐在墙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突然，我细思极恐。 我现在这状态，岂不是跟刚刚的绮蝶生一毛一样？ 刚刚看见他，他不也是跟个傻子一样坐在门口？ 我赶紧拿出手电，照了照餐厅里，见温迪戈还是那个面朝门板腚朝天的滑稽姿势，这才多少放下点心来。 绮蝶生也是个穿青降头师，水平不低，我不该小看他。不过要是他这会儿能给我递点吃的过来，补充补充能量，那我可太谢谢他了。 我这般想着一堆有的没的。 然后又想起了一件更头疼的事。 刚刚那阵诡异的狂笑……应该是那个不知名的大个子吧……我这边反正只听见了动静，没工夫去注意那家伙往哪儿去了。 好的，绮蝶生，祝你幸福。 我拿出之前在小书房胡乱抓出来的东西，嘴里叼着手电，安静整理起了这半宿整理来的情报。 首先能确定的是，这个村子的由来，确实跟外面住着的那群刁民关系。是先有的这栋老宅，再发生了后面一堆怪事，最后等人走茶凉了，外面那群人才在这里定居下来。 不然我实在想不到有这么一个大知识分子住在这、后来住进来的人为什么还是这么蠢。 俗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哪怕不是自己的诗书呢，那帮人熏也该多少熏出点模样了吧？ 所以重点从始至终就不该是那帮村民如何如何，而是在于这栋老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科学家到底在这鼓捣什么？他又为什么会死于下降？后来这山里出现的种种异常情况，跟这人有多大关系？ 一连串的问号从我脑袋里蹦了出来。 我从一沓我看不懂的论文里，挑出了三份我能看懂的东西。 第一份，好像是份账单…… 我心中一喜，这东西最能反映一家人的生活状况了。 我细细阅读了下去—— “来自故乡黄教授的研究经费，进账三千七百万韩元。 水费，支出一万两千韩元。 电费，支出三千六百韩元。 实验用品购置与支出，约合一千五百万韩元。 研究生们的月度生活开销…… （笔者略）……已报补，并记入以上部分。 我的工资，三万三千韩元。 小少爷的奶水钱，一万七千韩元。 金夫人的新钢琴，约六十二万韩元。 调音师明天到。 ——女仆卢雪荣 记。1971年，10月23日。” 果不其然，信息量巨大。 首先还是那个问题，这里离雅加达不远，这家人的日常生活开支却全部都是在用韩元结算。加上这些人的名字基本都是东亚那边的风味，基本可以确定这是帮高利棒子。 七八十年代的韩元是什么水平，我不知道。 但从水电费比较来看，即便这家人的收入基本全靠那个“黄教授”转来的研究经费，也算是相当有钱了。 住在这里的人员结构，我也差不多清楚了——那个科学家一家三口，养着约莫十几个研究员，外带一个女仆。 这个女仆，应该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个丧尸，名叫卢雪荣。此人应当是个相当有板有眼，原则性比较强的人。 不然谁家主人连发工资的事都敢交给她来办？何况她自己的工资也在这份账上。 我稍微换了个姿势，突然感觉到屁股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我摸了摸，这才发现我并没有把伏物镜还给绮意…… 来得正好。 我戴上这单片眼镜，重新审视起了这份账单。 正如之前一样，镜片里的世界不再荒芜萧瑟，而是呈现出了这片豪宅过往的奢华模样。握着账单的也不再是我的手，而是一双十分精致漂亮的女子的手。 “雪荣，你来了。”一个身高不过一米六几的男子看了过来，随和地朝这边打了个招呼。 这个男人衣着体面得体，气质非凡，明明不到四十岁的样子，目光却是深邃得像个迟暮老人。 我猜这应该就是那个科学家了。从前面账单附着的文件来看，这人应该是名叫何秋月。 我这边也发出了动静，仿佛是我的灵魂附身到了卢雪荣身上一般，体验着她的感官，却无法控制她的身体。 卢雪荣的声音：“何先生，这是上个月家里的账单，您可以过目一下……” “不用了，我相信你。”被唤作何先生的科学家点了点头，在身后的小桌上颠了颠烟袋。 而后，他随口问道。 “那个调音师来了吗？你感觉他为人如何。” 卢雪荣思忖了一下，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道一声：“没感觉。” “多留意一下他吧。这里交通不便，下次往来的飞机也得等一个月后才能到达，我们还是得留他住一阵子的。” 我的视野点了点头。那轻盈的女声微声应和：“嗯。” 一个胖嘟嘟的男孩从视野外欢快地跑了过来，伸出胖嘟嘟的小手，牵上了爸爸的手，就这样渐行渐远。 烟云散去，面前的景色再次回到这老宅的一片荒芜。 我烦躁地晃了晃脑袋。 看来之前经历的那些事，我被绮蝶生他们惯得有点飘。这才意识到原来亲自调查一件事情，要同时面对这么多的无用线索。 我是哪儿来的自信，还跟那位父亲许诺能找到他女儿？ 懊恼，一时让我焦虑不已。 我迅速拿出了第二份文件，是张钢琴谱。 从文件标题来看，应该是本相当初级的曲子。说明这家的夫人的琴技多半还停留在爱好层面，并不算精通。 不过…… 嗯？这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