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们愿意做山贼吗？”那老周愤慨道：“世道如此，不得不做贼，可他楚昭寻竟然派遣大军扫荡冀州，将四方山贼都讨伐了一个干净，我兄弟俩本来是在河内郡卧牛山落草，衣食无忧，却被他生生赶了出来！”

一旁的黄巾汉子道：“周大哥，跟这富家公子说这么多干什么？方才我仔细检查了他的马匹，实在是极品中的极品，多半是北地大马！”

楚汉一阵郁闷，自己是在圉县换了一身衣服，可是领了一千军乃是事实，为何就被认定为公子哥呢？

原来此处属于冀州、兖州交界之地，战事固然频发，由于楚汉听调不听宣的关系，洛都官军大都绕着冀州走，可楚汉等人分明是往冀州而去。

那老周与黄巾汉子见楚汉只不过带了一千人，又因为自己本在冀州，却被扫荡出去的关系，便误以为这些人乃是楚昭寻拉拢的公子哥——不然他楚昭寻哪来的钱接济难民？

总之误会越来越深，那老周拦住黄巾汉子道：“自然要好好说明！此人或许可以到楚昭寻身边，我还要让他帮我带话呢！”

“你要我帮你带什么话，是给楚昭寻听吗？”楚汉不由得好奇道。

那老周便大声道：“我看阁下不卑不亢，对我们这些山贼，也没有什么厌恶之情，故而生了心思，只求你告诉楚昭寻，乱天下的，从来不是山贼！可世道如此，我们不得已而落草为寇，其实……其实也是一门生意，为何那些豪绅白日宣淫，鱼肉百姓，他楚昭寻笼络之，而我们却要强行扫荡出去呢？”

楚汉本以为此人滑稽，如今听了，竟然心中大为震动。

“其二，我们兄弟俩，只劫富人，不劫难民！”老周嗓子都哑了，“当初楚昭寻昭告天下，难民可入冀州安居乐业，又有多少人抢破了头，往冀州钻呢？不计其数！”

“可是这冀兖边界发生的事情，他楚昭寻知道吗？”

“官军捉拿难民，不许他们去冀州，我们兄弟俩看得不忿，多少次冲撞官兵，从他们手中抢过难民，又遣送他们去冀州落户……纵然这些事，是我们心甘情愿，可是以［保护民众安全］的理由，将我们驱逐出冀州，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民众之中，难道没有我们兄弟解救的人吗？”

一旁的黄巾汉子也是黯然，道：“唉……若是做了官兵，杀人放火还能领军功，谁叫我们是山贼呢？纵然救人于水火，或是杀富济贫，也无人在意！”

这一番话说下来，当真是荡气回肠，楚汉等人的面容也是越来越肃穆。

“田国让！”楚汉忽然大吼。

“是！主公！”田豫握紧了枪，上前道。

楚汉看了一眼被田豫驱赶的马匹，道：“留下一公一母，带回冀州配种用。其余的……通通送给这二位义士！”

田豫一愣，他知道这些马匹实在名贵，却欲言又止，何况方才这老周所言，倒也的确打动人心，便默然松开了头马的缰绳，驱驰它到了山贼那里，于是其余的马匹纷纷向头马的方向跟去。

那些山贼不住欢呼雀跃，而领头的老周见楚汉如此气度，如此大的手笔，不由得愣道：“你……”

“权当是对二位的赔礼。”楚汉拱了拱手，道：“若是楚昭寻在此，也定然会如此做的！”

这些马匹，便是当日田豫渡江所带，此次回到冀州，足足带了五百匹马，这等色相的马匹，至少能值二百两银子，也就是说，楚汉随手便送出了十万两白银！

“只是二位请知悉，”楚汉忍不住道：“那楚昭寻纵然被世人的评价，塑造成两极分化的模样，其实也只是常人。山贼凶恶，乃是世间常有的事情，如二位这般作为的山贼，万中无一！他楚昭寻又如何一一鉴别呢？”

说着，楚汉行了一礼，道：“二位所做之事，实在令人动容，若是他日有心，便去冀州邺城去寻楚昭寻吧，我笃定，他定会以上宾之礼相待！”

说罢，楚汉见田豫将马匹收拾妥当，便与众人一起，向冀州行去。

身后的二位贼首，实在是被楚汉的气势所震慑，久久不能言语。

终于，那老周上前一步，大吼：“我周仓，与兄弟裴元绍，感谢公子大恩！”

竟然跪拜在土地上，叩首不止。

楚汉的背影微微一颤，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又转过头来笑道：

“原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