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部见思惑第六章抽象的性空,具体的幻相(1 / 1)

众人听那干玉婑婑道来,方知此时此地危机重重。 那日刘迦为严氏写下一个“免”字后,玄穹等人见他举手之间洒脱得很,心中都是大为佩服。可刘迦自己深知,这一个“免”字下笔后,自己便已和严氏一家的业力深锁在一起了。而这群与之同行的修行者,也因为随着他的方向,同样地踩着严氏的业力这个结点,彻底地进入了冥界的共业系统之中。 他一边向前走,一边给玄穹等人讲解其中原由。忽感空气中氛围有所异样,他以自身所处位置为中心,放眼看向业识结构,尽见系统中出现大量暗流湧动,正在向此处汇集。他心中一凛,知道由于自己的修为尚未完美,助力给严氏一事,定有破绽,让冥界共业的系统感受到了变化。这系统亿万劫以来,早已形成了不可逆转的惯性,稍有异动,其自身为了维持系统正常运转的需要,必然会在出现异动的地方,进行自我修复或者自我容错。 这就像大海和石头一样。你朝大海扔一个大石头,扔的那刹一那,那海面必然会因为石头的冲击,在水面上破开一个大洞,并且是水花四溅。可转眼那洞就被四周海水的回浪给淹没了。而那石头呢,渐渐落到了海底,大海也包容了他的存在。淹没洞口那一瞬间,相当于大海对石头造成的海面缺口这个异动进行自我修复填补;当石头最终到了海底,成为了整个大海内涵的一部分,二者不再互相排斥,相当于大海对外来异物的容错。 刘迦深知这个道理,他暗道:“我的修为中有破绽,有破绽既无法圆满,无法彻底与此共业浑然一体,必定在不经意处留下了鲜明的棱角痕迹,让冥界系统认为我是入侵者了。”他知道如果进来的人,是一个修为极为圆满的大智慧者,势必有诸多善巧方便法门,横顺着冥界的业识系统,与其相包容,相契合,绝不会让此系统如此敏感。 念及此,他转头对玄穹等人道:“各位,谁想保命的,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这群人经过刚才的恶战,虽有恐惧,可在心中也增强了自信,多少有些这样的想法:“刚才那般恶斗,已是万劫难遇一次的,今后再有什么危险,也没啥大不了的了。” 这种自信使得在场诸人,明明听到了刘迦的警告,也不以为意,总觉得他是过于小心,对大家太照顾了。 因此玄穹笑道:“兄弟,咱们说好了,既然是陪着你一路修行下去,哪儿半途而废之理?”小阿菜笑道:“你这乌鸦,是不是又感受到什么危险了?刚才那场恶斗咱们都走过来了,还有什么能唬住我的?”临将臣嘿嘿笑道:“我不咬人,对众生来说,已算是莫大的恩惠了,难道还有人敢反过来咬我?”干玉和崔晓雨只是笑而不语,全没有离去的意思。 刘迦知道玄穹等人是下定决心苦修一场,也就不再劝阻。对几人笑道:“冥界里面有一种护法神叫夜叉……”他忽然指着小阿菜身后,笑道:“小阿菜,就是你身后那怪物!” 小阿菜闻言大吃一惊,转身一看,正见一个子矮小、青面獠牙、双眼激突的精瘦黑怪人站在自己面前,他脱口道:“你是夜叉?”这问题有些怪,可如此突兀的状况,难道还能问其他的? 那夜叉看了看小阿菜,话也不说,忽然伸手向小阿菜肩头拍去。 小阿菜叫道:“你是哑巴么?”同时翻掌透出禅劲,欲将这人的手掌套住。可没想到那夜叉毫不在意,手掌竟直接穿力而过,恰好拍在小阿菜的肩上。 小阿菜顿时感到浑身被电击一般,一个哆嗦,连退两步。玄穹上前劝道:“大家不要误会,有话好好说!”他瞬间移至夜叉身后,以“忘形”之境隐掉自己,同时出指点向夜叉背心。他见小阿菜被打,心中已不敢大意,是以这一指看似轻描淡写,却已暗藏他毕生修为之精华。 谁知指尖触在夜叉背心,直如蜻蜒摇石柱似的,对方全无感觉。那夜叉并不转身,后脑竟然直接又生出一个脸来,双眼放出金光,直接刺向玄向面门。玄穹大吃一惊,心中一乱,“忘形”之境无法应心而生,更来不及躲闪,只有将头一偏。可那金光仍然击中他的下巴。“吱”的一声,金光就像一把利剑,在他下巴上破开一道伤口,玄穹退飞出去。 崔晓雨正要上前,干玉拉住她,低声道:“别去,这两人不知什么原因,使不出自己的力道,才被对手给扁了。”这干玉人生经验丰富之极,一眼即看出小阿菜和玄穹被人打翻,并非修为不及所致,对手用来制服二人的手段,似乎与平时众人习惯的方式没有关系。因此她得出结论,就算临将臣上去,一样被对手照扁。 果然,临将臣见两人挨打,闪身已在那人身前,五指朝着对手胸口一抓,那“呕心沥血”之能竟在一个小范围内掀起凛冽暴风。那夜叉晃了晃脑袋,似乎没啥感觉,话不多说,还是那一招,用手直拍临将臣肩头。临将臣长得粗壮夯实,修为又极是强劲,从来都以能挨善打著称,因此压根就没想过躲,直接硬受了这一拍。 却见那一掌刚触碰到临将臣的肩头,临将臣“哇”的一声,浑身巨颤,牙关乱抖,连连退出数步。 聆听在刘迦身后嘻嘻笑道:“新入界的仙人们,都这样,在外面自以为是惯了,非得挨几次打,送掉半条小命,才知道冥界的厉害处,嘻嘻。瞧瞧我吧,我的名气也算大了吧,可自从回冥界后,我多低调啊。” 那夜叉见连倒下三人,也不理会这边的刘迦和干玉等人,只是看了看刘迦这边,然后拿出一把黑色铁叉。 刘迦摇头道:“他把真家伙拿出来,这玩笑可就开不下去了。”说罢将心念置于小阿菜、玄穹和临将臣三人身上,将三人拉回身边。 他开始见小阿菜等人挨打,自己并不急于出手,倒不是为了观察那夜叉的能力如何。而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几人对冥界的凶险处多一些认识。同时,也想趁着这机会让这几个人去怀疑自己的修为,去否定自己。毕竟有大疑情产生了,才会有真正顿悟的契机。对自己过于认同,或是盲目认同,往往只会加强我执。但忽然看见夜叉把拿凶器,他知道这几人承受不了,赶紧动手。 那夜叉见他把人移了过去,又几步走了过来,惊得干玉和崔晓雨立时闪在刘迦身后。刘迦却不避不躲,任那夜叉一掌拍在自己肩上。 夜叉手掌落在他肩头的刹那,刘迦立刻顺着对方的力道,看清其背后的系统关联性。但见这夜叉背后有着密密层层的恶业组合,这些组合由性显相,化作相互交织在一起的四大属性的凝聚,最后显现出千千万万的人影兽形,张扬着种种极端的心念情绪。每一个妄念就是一个力量,每一种情绪就是一个念头的极端体现。谁想凭着个人力量阻止这夜叉,就像一个人忽然站在了向前奔跑的巨兽面前,妄想挡住巨兽前进的步伐,必死无疑。 那夜叉见他没有反应,又连拍两下,刘迦看得专注,身子只是微微一晃,那夜叉所使力道全被他顺着业识惯性的“势”分流引向一边去了。 他看得一时,却见那众多影像渐渐退去,只留下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子,他暗道:“果然,这夜叉忽然在此处出现,正是为严氏的女儿小莺而来。我写下那个‘免’字,破坏了系统中小莺必死的事件结果,无疑在此地产生了异动,他是来修复这个系统错误的。” 他正在细看,忽听身后干玉一声低呼,他恍然惊道:“我只顾着研究这事,忘了那业力会自己找到承载之人!” 正是他与夜叉对恃之时,由于他无“我”相,夜叉的力道找不到落脚点,一时对他无能为力。可那力道却自动地找到了承载之人,竟直接透出他的身体,攻击他身后的干玉等人。 那干玉等人正在戒备,忽见刘迦背心处闪过一个亮点,就像有一个闪电击穿刘迦的身体,竟接向众人扑面而至。这种打法真是见未所见、闻未所闻。对手没有把前面的人摆平,却把力道穿过这个人的身体,直接攻向他身后的人。就像刘迦的身体并不存在,完全是一个影子一般。 干玉反应奇快,立刻向左边移动,谁知刚一动作,却感到身形莫名其妙滞碍起来,好像被人在暗中捉住了手脚,竟动不了了。那金光不偏不奇,正中其右肩。干玉大痛,忍不住叫出声来。那崔晓雨经验不如干玉,金光袭来之时,完全没任何反应,可偏偏正是她没有任何反应,金光的第一袭击目标便选择了出现移动预势的干玉,并未选择她。 刘迦听到身后的叫声,心有所系,尚未去掉的积习立刻作用,大现破绽,被夜叉拍得连连后退,终于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夜叉手握铁叉子,直接向他腹部插下去。他任由铁叉破肚而入,却将力道缠在铁叉上,借此大力,赶紧将心定在另一个业识结点,顺着系统的趋势,连连踩过业识关联,直接将众人落在夜叉身后的不远处…… 他的作法怪异之极,那铁叉在他腹部正中央,他不退反进,从地上硬挺起来,死死缠住铁叉,让对手随着自己而动。他却带着众人向一旁扭开。他的动作极缓,像在跳舞,又像在滑冰,又像在拔河,更像一个喝醉的人偏偏倒倒,但就是如此怪异的做法,却让他带着众人避开了夜叉的这一击。因为他所做的,并非普通的位移,而是在业识系统到处借力,一个点一个点地辗转过去。 刘迦辗转之时,那铁叉一直在他腹中挖剐,待得他站稳之后,动心一念在铁叉之上。那铁叉迅速变得彤红,并瞬间燃烧起来。夜叉大吃一惊,“啊”了一声,脱手放开,刘迦也趁此在他面前隐形了。 他不敢对夜叉用强,那只会引来更大的反弹力量。但面对的业识作用力又太大,他没法将这群人带得更远,只好落在一个类似于“死角”的地方。但他深知这死角也是暂时的,过得一会儿,业识系统会自然找到这群人。那业识的结点处,有点像一个十字路口,也有像点几条河流的交汇处,来自不同方向的各种力量汇聚于此处,相互冲突与融合的过程中,会形成一个暂时的回旋,并不急着向一个固定方向倾泄。 他身形刚定,身体伤口早已复原。为什么呢?他前时的身体,只是一个化身,纯粹是为了让玄穹等人能看到自己,有办法和自己交流,否则他完全没必要留此身形。他既证得此为梦幻泡影之身,可聚可散,可有可无,全无所谓。 就这么简单地一移,玄穹和干玉等人大感难受,人人晕头转向,跪地呕吐。临将臣摇遥晃晃了半天,骂道:“这是什么功夫?移一段小小的距离,就像要死人一般?”刘迦苦笑道:“咱们现在相当于一个小水滴,身处在大江大河之中,却又不想顺其水势流下去,反而想在江河中自由腾挪,那代价当然小不了。” 玄穹等人看不到更深层次的一面,只觉得四周环境异常紧张,身体倍感滞碍,思考起来总是模模糊糊,却不知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正是刘迦眼中看到的业识环境的动作所致。只不过这一切背后的力量,无形无相,可证而不可见。 刘迦这一移动,将玄穹等人带离生死,那惯性却因无人承载,而直接宣泄过来,竟将众人所在的这个区域封锁了,他暗道:“我得尽快想法子化解这个缘,让冥界的业识系统能包容大家,否则玄哥他们早晚承受会不了。”他见崔晓雨站在一旁,大睁着靓眼瞧着他,又笑道:“呵呵,你很好,无妄心,也就无妄动,身处 ------------ 分节阅读369 荆棘丛林而处之泰然,呵呵。”崔晓雨对他说的话,全然不解,只是笑笑。 那夜叉折腾了一会儿,大概知道被人用法术骗了。东张西望半天,没见到人,做了一个类似法诀的手式。然后稍稍半蹲,猛地向上跃起,消失了。虽然刘迦与众人就在他身后,但一时半会他没法识破那“死角”,只好暂时离开。这街道又变得冷清起来。 玄穹好不容易直起身子,走到刘迦身边,问道:“兄弟,我也听说过夜叉这种怪物,可怎么就这般厉害?” 刘迦摇摇头,道:“夜叉只是很普通的护法,出此界外,咱们这群人中,连李师弟也能痛扁他们的。但眼前这位,是应着冥界共业的惯性在暗中驱使而来,他背后有着共业修复系统的力量,大得不得了。” 玄穹不解,疑道:“虽说咱们修行多少有些逆向惯性而行,可咱们在冥界外修的时候,似乎没见着这般艰难之事。” 刘迦道:“修行在本质上,本不是真得逆向惯性,只是有些表面现象看似像在逆向惯性系统。共业规则中,有一条:轻者升,浊者沉。这一条符合所有的事相显现方式。咱们的修行过程,是一个损之又损的过程。一个人心上的挂碍越来越少,符合‘轻’的定义,因此出现‘上升’的假境。挂碍太多,业识知见混乱深厚,符合‘浊’的定义,因此在轮回时,出现‘堕落’的假境。现在你身心朝着‘升’的境界在修,人却往‘浊’的地方‘沉’,因此二者冲突。再加上如果我执深重,在冥界业识系统中所遭遇的排他性也就越强。” 小阿菜也缓过气来,上前道:“小白脸,咱们不趁着夜叉不在的时候溜掉?” 刘迦摇头道:“这业识系统,跳进来容易,爬出去就难了。就像你跳进大河一样,跳进去的时候多轻松啊,可想要再爬上来,除非你水性极好。比如李师弟和玉灵师兄两位,他们的修为在朋友中算是相对低一些了的,如果要想进到冥界中来,只要稍稍找到一处入口,便能进来,并不艰难。可要出去,就难上加难了。” 临将臣疑道:“你是说,咱们已经被困住了?” 刘迦苦笑两声,道:“这不废话吗?那业识系统已自动封锁了这片回旋区域。刚才夜叉离开时留下的法诀,便是留下了一个记号。他并不是放过咱们了,而是找帮手去了。且不说咱们很难突破这个封锁,就算能突破,一出去立刻就会被人发现呢。现在你们就算躲进小云里面,也没用了,冥界共业惯性之强大,远远超出咱们平常的想像。一个三千世界毁坏的时候,内中所有层级的生命,不管属于纵向天界的、还是横向的天界,都可以上升至光音天避灾,唯有冥界的不行,只是转移至另外一个三千世界而继续存在。” 小云忽然嗔道:“现在我在你的眼睛里面,好像就是一个废物似的……我不理你了。”刘迦一楞,暗道:“小人和女子难养,孔圣人这句话没错。”小云听得分明,连“哼”几声,不再说话了。 刘迦赶紧转移话题,他见玄穹偶尔就会用手去抹一抹下巴那道伤痕,便问道:“玄哥,那伤处还在痛?”玄穹点头道:“还好啦,只有一点点痛了,总想抹一下,呵呵,习惯嘛。”刘迦问道:“玄哥,你那‘六忘’修到何种境界了?”玄穹笑道:“正在修‘忘形’这一关……。”刘迦又拉回话题:“那个伤痕还在痛吧?”玄穹奇道:“还有一点点,咦,你怎么老问这个事儿啊?” 话音未落,刘迦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玄穹不解,奇道:“兄弟,你笑什么……。” 却见刘迦并不回答,只是看着他大笑不止,他想起两人的对话,蓦地一怔,紧跟着豁然开朗,自己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兄弟,你简直是我的大善知识,哈哈哈哈哈。你教训得是,教训得是。” 这玄穹随时都在反观自心,刚才被刘迦触及机缘,忽然醒悟:一个已在修“忘形”的人,为何还在执着于身体上的一个伤痕?连一个伤痕都忘不了、都放不下,如何能忘形?他由此契机,终于转过这一念来,只觉桶底脱透,先前诸多疑虑与障碍,一时消融冰释,说不出的畅快欢喜,那“六忘”中,最难突破的一关,也是最根本的一关,终于如手指破窗纸一般,被他打开了。 小阿菜几人看得莫名其妙,但见玄穹对着刘迦深深作礼,谢道:“兄弟,多谢你助我闯过这一关。这世上许多道理都是很简单的,可偏偏就是知易行难,理论上的东西要化作感性上的体验,真须得快刀斩乱麻似的果断与干脆,方可打破入道。” 刘迦只是笑了笑,并不多说。十指分出一个法印,在众人外围又做了一禁锢,嵌在那业识封锁之内。忽然如幻影闪动一般,伸指连连弹向玄穹、小阿菜、临将臣和干玉等人眉心。这几人都是江湖老鬼,与人临阵,就算被打,多少也能还上一两招。可刘迦所使法门,并非以快打快,而是忽然跨出众人习惯的相对时间,使这群人在他眼中,成了相当静止的物体,只有他还在动。因此他从容下手,对手却无半点思考与还手的可能。 他使法完毕,又回归原处,却见玄穹等人忽然再次大咳起来,尽行吐出一堆秽血。临将臣惊道:“怎么回事?老夫为何莫名吐血了?吐血这种事,可是和老夫的风格反着来的!”小阿菜也惊得不得了,望着掌中黑血,不知所措。唯有玄穹,既已体验到了身形幻有,反而毫不在意了,抹了抹嘴角,只是笑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吐点血又算什么?” 刘迦对玄穹笑道:“玄哥,对不起,刚才我自作主张帮你们把冥界业识系统在你们身上留下的痕迹给去了。” 玄穹奇道:“兄弟,这是何意?” 刘迦道:“刚才那夜叉与你们交过手,那业识系统已经在你们身上留下印记,倘若我不替你们排除,那业力中的种种力量很快就会顺着这个印记进入你们的知见,干扰你们的身体和意识,你们几位早晚会死于非命,就算从这里离开,也会意外地离奇死亡。” 说着他笑了笑,指着玄穹和小阿菜等的人眉尖,道:“但要排除这玩意儿,非得在你们完全不知觉的状态下才行。因为那业识系统的执行过程,是与心念配合着起作用的,如果我的动作让你们稍有防备,你们的注意力对我要作的事稍有异想,心念大起,那业识标记立刻就会起作用,咱们也就白躲进来了。” 他把刚才的状况给众人细细描述一般,这群人才知道,就在大家闲聊的一刻,已发生过许多事了。自从进入冥界之后,众人不管走到哪儿,处处都非常被动,步步都危机四伏,这才终于知道,那菩萨发愿度尽地狱众生,累生累劫都在地狱里面过日子,确实非常人的胸怀与境界。 刘迦再次细探了崔晓雨的体内诸力运转状况,暗暗诧异道:“晓雨的修为好厉害,虽有外境重重叠叠,此起彼落,她却没有妄心牵引着去相应相和,因此冥界业力对她影响极浅,有她和众人在一起,我当可放宽心做事。” 他走到崔晓雨身边,对崔晓雨道:“晓雨,你现在能从事相上逆向推演业识规则吗?” 崔晓雨压根儿不理解他说的内容,脸上一红,低声道:“哥,你说的这些东西,对我来讲,我完全……我完全不明白。” 刘迦暗道:“我把这么大一件事交给她,会不会过于儿戏了?”但他也没有其他办法,拉过崔晓雨的手,试着将自己领悟的内容,由性显相地投射给崔晓雨。 各位,那业识系统本身,是不可见的,全是这个系统留下的种种相。可他的境界却能将这无形无相的存在转换成能传递的信息。那崔晓雨就像一张纸,没有成见所带来的知识障碍,刘迦这一投射,整个系统的内涵就像洪水决堤一般,尽向崔晓雨神识冲去。 上面这一段说,“业识系统本身是不可见的”,是啥意思呢?因为这是一种代称,一个非常抽象的概念。就好像咱们说起“家”这个概念,本身是抽象的。不同的人,通过具体的内涵来定义“家”的内容,有的人认为只要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就是“家”了,有的人认为一定要有自己爱的人在房子里面才算得上是“家”,当然也还有更多的乱七八糟的内涵,比如四海为家、天为被地为床等等,管他什么,单是“家”这个抽象概念是不可见的。 从这个抽象的、“空”的“家”的概念,最后转化成可见的“相”,其过程中是由着不同的人的心来定义并表达出来。 业识系统也一样,理解的人不同,站的角度不同,完全不同。刘迦此时的境界虽难比那些彻底觉悟的佛祖。可与小阿菜等人相比,却是完全不同的,甚至是对方用尽心思也难以理解的。这种难以理解,也多是因为成见所致,那根深蒂固的成见,使人难以彻底转换一个与从前完全不同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崔晓雨没那么多人生成见和主观臆想,当初听叶原重的安排,她就规规距距地跟着刘迦;在老妖那个星球,非所言安排她去当超女,她也就去;大家伙打麻将开心,她也就打;后来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也就接受;被波旬捉住后,她也没像玄穹等人那样时时在捉摸着如何出去……随遇而安,顺逆一然,她的情绪变化往往非常浅淡,不偏不激,多有来者即安、去者无妄的心态,因此她随着刘迦修行,受其熏染,境界提升得比别人快得多。 此时刘迦猛然将自己领悟的内容转换成可见的相直接传递出去,换作是别人,神识陡然遇此庞大而复杂的系统,往往产生微尘与宇宙相比时的恐惧与迷惘。但崔晓雨却不,只是因为相信刘迦,便坦然接受。内心不迎不拒。她这份天生的从容淡泊,却让刘迦在极短时间内便完成了整个系统的信息投射。 刘迦怕崔晓雨不明白,便道:“晓雨,你见过公路上奔跑的车流吧?”崔晓雨点头道:“嗯。” 刘迦笑道:“呆会儿我要独自静坐一会儿,如果我静得太深,可能就照顾不了你们大家。到时候如果夜叉发现了你们,你就学着在公路上逆行的法子,带着大家在车流的空隙间穿过去,这样虽然危险,但说不定能保命。” 崔晓雨眨眨眼睛,问道:“你说的那车流就是指业识系统的惯性,是吧?”刘迦点点头,笑道:“对了,你顺着惯性走,大家的方向都一样,就是死。因为业识系统的惯性本来就是生死相续。” 崔晓雨又观照体会了一下,又道:“你说让我带着大家在车流的空隙间穿过去,那些空隙是……”她转眼已体会到刘迦领悟的内容,微微笑道:“我知道了,就是那些五蕴力量集合不是很极端的地方,比较缓和冲淡的地方。因为人越是平常心,那业无力应和,就越难起作用,越是情绪交错复杂,二者相铺相成,作用就非常大。” 说完她仰着头又体会一会儿,终于彻底明白,笑道:“我知道了,你是说,让咱们不断在那些五蕴力道集合较淡的地方转换,找到一个出口,就能出去了。而找要个出口,就是要学会借缘。” 刘迦哈哈大笑,乐道:“晓雨,你真是天才,哈哈哈。”说着他拍拍崔晓雨的肩,又道:“万物皆可借缘,关键在于心。你慢慢体会就好。此事虽然凶险,但总好过大家一起死在这里。” 崔晓雨疑道:“哥,你不同咱们一起走?”刘迦摇头道:“我在这里面是平安无事的,可你们不同。”说着他叫过聆听,道:“你在冥界混得时间太长,目标太大,如果逆行,业识系统会在第一时间毁了大家的,你就不用出去了,留在这里面吧。” 临将臣等人见他一副吩咐后事的样子,都围了上来,临将臣道:“这聆听当年不是能随便出入冥界吗?”聆听笑道:“临护法,我能随便出入,那是因为我不爱管凡夫的闲事。” 众人这才恍然,此刻大家被困于此,都是因为过于自大。跟着刘迦进来后,由严氏一事而集体陷入了凡夫层面的业识系统中,倘若这些人只是随便走走留留,对谁的事也不管、也不理,就算有个人的业在,也不会从严氏这个点卷进去,仍然是相对自由的。可“自扫门前雪,不管他家事”的做法,偏偏又不是菩萨的做法,刘迦既然进来了,就不会置身事外。至于菩萨们为啥要这么做,大家参阅《华严经》普贤菩萨行愿品,当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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