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等等,我去通报一声。”小姑娘说着,转身走向了庵堂深处。
张志磊不觉注意地看了看身旁的小莲一眼。
小莲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张志磊几次想回头和小莲说些什么,可每一次回头,就见小莲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涌到喉头的话又一次咽回了肚中。
“请进!”小姑娘很快就转回了身,笑吟吟地向着张志磊弯腰施了一礼。
张志磊和小莲走进了庙门。庙中房屋不多,除中间一座观音堂外,其余的都是精致小舍。
张志磊跟在小姑娘的身后,转了两个弯,停在了一间绿柱红窗的小厅外。
厅中的蒲团上端坐着一位穿着素色白衣裙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脸如满月,修眉俊目,明丽中更显得端庄大方。
张志磊走进小厅,恭恭敬敬地对那年轻女子施了一礼:“学生张志磊,拜见红桥居士。”
那年轻女子哼了一声,垂下眼皮:“少教主大展神威,两日之内连杀三大武圣,是不是杀顺了手,想连我红桥居士也收拾了。”
“学生不敢。”张志磊又弯腰施了一礼”
每位武圣都有义务成为他这个少教主的师父,其中八位武圣已完成了这个义务。
只有红桥居士是三年前才当上武圣的,又在第一楼中修炼了两年。
所以直到半年前才正由张志磊行了拜师礼。一般每位武圣至少要教张志磊一年。
在这一年内,张志磊和武圣只论学生和师父之礼。
张志磊只用了三个月就学会了红桥居士的红叶剑法,但一年之期未到,他仍得以学生之礼拜见红桥居士。
若非迫不得已,张志磊总是回避红桥居士。
红桥居士比他大不了几岁,性情非常怪异,一时对他超乎寻常的热情,一时又对他冷若冰霜。
“那你来干什么?”红桥居士这次对他又是冷若冰霜。
“学生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红桥居士看了一眼张志磊腰上悬着的三柄松纹古剑。
“请居士暂时收下这位姑娘。”张志磊指了指身后的小莲。
“她是谁?”红桥居士打量着满是血污的小莲。
“是张道成的女儿。”
红桥居士笑了:“张道成恶名满天下,你把他的女儿放在我这里,岂不是让我也恶名满天下吗?”
小莲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一声不吭。
张志磊再次向红桥居士深施了一礼:“学生知道居士一向慈悲为怀。”
红桥居士又哼了一声:“堂堂少教主的吩咐,我敢不听吗?”
张志磊如释重负,第三次向红桥居士施了一礼,忙转身走出了翠云庵。
庙外的晨雾已散,沾满了露水的枫叶红艳如春花一般。
一个身穿白色长袍,戴着鬼怪面具的大汉隐在浓密的枫叶中,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从翠云庵走出的张志磊。
以张志磊的修为,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树上的白袍大汉。
那白袍大汉看着张志磊的身妙消失在林外,突然一纵身,如一头怪鸟般无声无息地扑向翠云庵。
日渐西斜,群山间隐隐浮起一片蓝色烟雰。
两山之间的隘口上,一座巨石垒起的城楼巍然而立,城楼上高悬着一块横匾,上书“天马关”三个大字。
也许是太平岁月,这座远远看上去气势雄伟的城楼从近处看已是破败不堪,城墙裂开了一道又一道的缝隙,缝中生满了枯黄的野草城门口也无兵卒看守,只站着四位普通庄户人家打扮的老人。
老人中年岁最大的一个看来已有八十余岁,白须飘飘,直垂到腹上,穿着一件青花寿字长袍。
另一老人约摸七十出头,白须分成五绺,三绺垂在胸前,另二绺飘到了肩上,身穿件蓝布袍。
还有两位老人生得很相像,都是六十余岁,圆头上光闪闪的无一根头发,胖胖的方脸上有两只圆圆的小眼睛,唇上留有一把灰白的山羊胡须,身上都是灰布长袍。
四个老人脸上带着焦灼之色,时不时举起手遮在额前,看着远处的山道。
终于,山道上走来了一腰悬三柄松纹古剑的白袍少年。
“少教主!”两个灰袍老人高兴地叫着,快步奔到张志磊跟前,双膝一跪:“张三、张四拜见少教主。”
张志磊苦笑着一摆手:“两位管家请起。”
他对两位老人极为头疼,平时能避开则尽量避开。
张三和张四小时候就跟着张天师,修为奇高,性子执拗,对任何事都异乎寻常的认真,尤其对张天师所订的各种规矩极端认真。
张天师规定少教主的地位在梦鸿教内仅次于教主,除了教主,梦鸿教内任何人见了张志磊,都必须行跪拜礼。
于是,张三和张四见到了张志磊就忙不迭地跪拜,有时一天要向张志磊跪拜十几次。
青袍老人和蓝袍老人也走了过来,无可奈何地对张志磊眨了眨眼睛,装模作样地欲跪拜下来
“张久从拜见少教主。”青袍老人说。
“张短拜见少教主。”蓝袍老人紧接着说。
“免礼,两位管家免礼。”张志磊忙一挥袍袖,一股柔和的内力送出,托住两位已弯下腰的老人。
“奇哉,奇哉。今天又不是大管家的九十大寿,怎么少教主说起免礼来了?”张三说着,把小圆眼瞪向了张久。
“怪哉,怪哉。今天又不是二管家招女婿,怎么少教主说起免礼来了?”
张四以和张三一模一样的声音说着,又以和张三一模一样的眼睛瞪着张短。
张天师规定梦鸿教属下的首领们每逢婚丧及寿诞喜庆之日可免向教主、少教主行大礼。
“三管家,四管家且莫多言,快快领我回府,我有紧要事回报教主。”张志磊赶快说着。
“有急事?是陈易那老小子跑了?”张三忙问道
“是张道成那个混蛋溜了?”张四也连忙问。
是比这更紧要的事,一刻也不得耽误。”张志磊一脸严肃的神情。
“便宜了你们两个老儿,明天再找你们算帐。”
张三和张四一齐对张久,张短说着,转身穿过城门,疾步向山下走去。
张短和张久相视一笑,知道明天又得花费一番口舌对付张三和张四。
好在几十年来,他们已摸透张三和张四的脾气,并不难对付这两个令少教主头疼的三管家和四管家。
“府中有什么事吗?”张志磊边跟着张三、张四快步走着,边问萧张短。
“府中一切都好,少教主首次执法,一切还顺利吧?”张久说着,并不显出疾走的样子,可一直不离张志磊左侧两步远
“很顺利。”张志磊简单地回答道
“少教主知道吗?今天我们到关口拜迎少教主,是教主亲自吩咐的。”张短开口笑道。
他仿佛在空中飘行一般,总是在右侧和张志磊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
张志磊心里涌起一阵热浪,他本以为四大管家是出于一种纯粹的惯例在关口迎候自己的。
张天师规定:梦鸿教主和少教主远行归来,属下首领必须步行到三里之外迎接。
天马关离第一楼正好三里。
但现在,他知道这是爷爷对自己的一种暗示。
他将开始正式管理梦鸿教的事务。
四大管家今后遇事会直接向他请示。
他记得爷爷曾对自己说过——
“当我亲自让四大管家在天马关口迎接你时,我就是把四位管家交给了你。”
梦鸿教中除了大事由教主决断,日常之事全由四大管家办理。
梦鸿教主将四大管家交给了张志磊,自然就是将梦鸿教本身交给了张志磊。
张志磊滚热的心中溢满了前所未有的豪情
他举目四顾,只觉自己一举手就可摘下天上的白云,一抬足就可从群山头顶飞越。
转眼之间,张志磊和四位老人已奔到了一座大庄园前。
那庄园背倚高山,左旁清溪,右傍松林,白墙黑瓦,飞檐重重。
庄园前有一片长宽各三十余丈的大空场,空场平整如镜,全无半点灰尘。
正对着空场的是三间兽头大门,大门外蹲着两头青石狮子,大门旁站着十余位身穿黄衫的劲装大汉,腰里都挂着弯柄刀。
那大门高有一丈六尺,黑漆上钉满铜钉,门上悬有一匾,上书“梦鸿府”三字。
大门本是紧闭着,但张志磊一出现在空场上时,十余位黄衫大汉忽地齐齐分成两排,齐齐推开大门,又齐齐旋过身,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少教主!”那大门刚一开启,就从里边跳出来一个明眸皓齿,穿着绿叶金莲花裙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