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才看到，有好几个穿着潜水服的人也在向这里飞快地游过来，到了近前，纷纷隔着窗和艾伯特打着招呼，互相摆出“胜利”的手势。随后他们又很快向上浮去，而那张网也同时被 吊了上去。 “显然这是一个还能让人满意的答案！”艾伯特悠悠然地拿过他的酒杯，笑着说了一句，然后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你们抓的是什么？一条大鱼？”我问，“能否再问一下，和你打招呼的又都是些什么人？” “跟我上去看看你就会知道了，我亲爱的——好奇宝宝！”艾伯特还跟我大玩神秘。 “谁知道又是什么胡闹的把戏呢！”我嘀咕了一句，偏偏艾伯特耳聪目明地听见了，哈哈一笑，也不回答，更不问我是不是愿意，就挽起了我的手把我拉出了小屋子。 一路他还把我的手握得紧紧的，丝毫不顾我的感受，幸好很快他就把我带到了位于大客厅旁边的那个大游泳池边，我趁他把注意力都放在游泳池的这个机会挣开了他的手。 把这大游泳池底部打开来，就能直接进入海里，我们到的时候，游泳池里正翻涌着水花，那几位潜水者正在上来，随后才是那个大网兜，被两个机器人伸长了手臂提出了游泳池，但却并 不把它放到池边，而是悬空吊着。等最后两名潜水者冒出水面的时候，游泳池底部也已经完全合拢。 我睁大了眼睛仔细看那个大网兜，里面那个黑乎乎的家伙仍然在不住地翻滚挣扎着，所以我一时难以看清它到底是不是鱼，还是别的什么动物。而且这时脱掉了潜水服的那几位纷纷过来 和我打招呼，我不得不把注意力移到他们身上，以免失礼。 除了不离艾伯特身边左右的那位弗兰克之外，其他几张都是我似曾相识的面孔，大概都是我在婚礼上见过的——也就是说，他们都是王族中人。看年纪应该都没超过艾伯特，也都是他的 朋友。当然直到今天我才算记住他们各自的名字：威廉姆斯，贝尔多，鲍勃等等等等…… 在我和他们寒暄的时候，忽然间听见那个网兜里传出了一声低沉的叫喊，声音就像老牛叫那样，我不由呆了一呆，脱口就问：“你们抓住的是一个……海底人？” “可不是只有你的新婚丈夫在为王国的大事操心，尊敬的公爵夫人！”艾伯特仍然似笑非笑地戏噱着我，不过还算有分寸，这时候至少已经把称呼改了，不再叫我“亲爱的”。 “要抓住这个海底人可真不容易！”这群人中年纪看上去最小，名叫鲍勃的那个感慨了一句，“这家伙又溜又滑，有好几次我们都和成功近在咫尺，但最终都被他躲过去了。” “还好最后他还是被我们赶进了设好的圈套。”那个叫威廉姆斯的接了一句，“忙了一整夜，总算有了个结果——还算让我们满意吧！” “你们……一整夜都在抓这个海底人吗？”我不由看了一眼艾伯特，本来以为他带着朋友们下海是寻欢作乐来的，但没想到他们居然是在干这个！ “可是，艾伯特中将，我们王国与海底人部落订有互不侵犯的协议！”兰斯上尉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您这样贸然行动是不是有点不大妥当？” “我这时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上尉！”艾伯特斜了他一眼，很不满意他插嘴。 所有这些人都比兰斯上尉地位高出一大截，所以兰斯上尉挠了挠头，没敢再说什么——那就让我来说好了！ “艾伯特，我也认为至少在行动之前你应该和阿历克斯商量一下！”我说，“或者和杰克商量一下也好！万一不慎闹出什么事端来，也许会不好收拾呢？” 艾伯特斜斜地瞄了我一眼，然后一笑，笑容中照例满带嘲弄，说：“我不知道阿历克斯有没有对你说过这样一条王国的传统。” “关于什么？”我问。 “纳蒂亚斯王族的女人最好不要干涉男人们的政务！”艾伯特说，“如果你想私下里提点建议，并没有问题，但你可以和他去说，而不是在我这儿提出来！” “我并不想对你提什么建议！”我有点生气，说，“只是就一个客观的事实说出自己的想法来而已，艾伯特！我有这个权力的，难道不是吗？” “恐怕在我这儿你也没有这个权力！”艾伯特似笑非笑地回答。 这可恶的家伙！我猛一转身背对着他，再瞧他多一眼的话，我很有可能就会被气炸了。然后，我听他悠悠然地说了一句：“当然我会为我的一切行为负责的！纳蒂亚斯王族的男人们可不 全是那些贪婪却懦弱的，只会说不会做的人１ 这话还差不多像句人话！我不理他，径直走到网兜跟前看着海底人，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发现他和我昨天在海滩见到过的那个海底人竟然一模一样。 等到这个海底人在网兜里挣扎着把身体翻转过来，正好背对着我的时候，我就更加确定了，应该就是他，因为他后背上有大片的伤疤。 不过这时候他现在的状况显然比昨天更加凄惨，因为刚才重重地撞在小屋子的外墙上，这时候额头开花，血流满面的样子，看上去着实有几分可怜。 我的心不由地紧紧抽了一下，说：“为什么不把他放下来呢？据我所知，海底人离开海水太久就会呼吸衰竭，有生命危险的！” “并不是只有你才知道这个，亲爱的！”艾伯特仍然摆着一脸可恶的死相回答我。 我不免又横了他一眼，这时候威廉姆斯插上了一句话：“我们得谨慎一些，夫人！因为这家伙非常狡猾，力气又很大，把他放开之后，万一不慎让他逃脱了，再要抓他回来可就难上加难 了１ “那至少应该先帮他处理一下伤口啊？”我说，“如果你们花费了一整夜工夫，最后却只得到一个死了的海底人，那岂不是白忙了一场嘛？” “唔，这倒是一段不错的说词！”艾伯特一边给自己倒着酒一边接上一句，“那就把他放到游泳池里——但愿这个脏兮兮的家伙血液是没有毒的！” “据我所知，高格部落的海底人血液里并不含毒，中将。”兰斯上尉接了一句。 艾伯特瞄了他一眼，没接他的话茬，而是按钮叫来了几个小型机器人，在那两个伸着长长机械手臂的机器人把海底人送到游泳池里之前，它们先下水，在游泳池靠里的那个角落用最快的 速度搭出了一个透明的罩子，然后把海底人关在里面，只给他留出了几个小小的透气口。 然后又有一个机器人从透气口伸进长长的手臂给海底人注射了一针，那是在把医用微型机器人输送到他的身体里面去。在这个过程当中，那个海底人一直不停地挣扎躲避着，就算隔着罩 子我也能听到他在惊慌地不住叫喊着，并用他长长的手指去抠挖着那几个透气口，寻找着逃脱的路径，但可惜这罩子虽然是临时搭成的，但却坚固无比，他根本就没法把它打开来。 到最后他只能无奈地停下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打量了四周一圈之后，我想他已经把我认了出来，所以开始一直盯着我看，那双凸起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的满是哀伤的神情。 这让我心有不忍，回头对艾伯特说：“也许这样对待这个海底人，对他而言非常地不公平——毕竟我们并没有证据证明他是个坏人，是不是？” “至少他是个嫌疑人！”艾伯特回答。 “什么样的嫌疑？”我问。 “那得审问了之后才能确定！”艾伯特说。 “审问了之后才能确定？”我说，“艾伯特，这个未免太……” “打住，亲爱的！”艾伯特微微皱起了眉头，看来是对我当着别人的面质疑他而感到不快——其实他的性格和阿历克斯有很多相似之处，“我们现在应该致力于让他开口，说出点对我们 有用的东西１ “可是，在水里他能说话吗？”我冲口就问。问出口才知道这个问题一定很蠢，因为在艾伯特眼里我又看到了他对我惯常有的嘲弄。 “他是个海底人，我亲爱的安赫拉！”他说，“虽然很多时候海底人之间互相交流另有一种特别的方式，但在水里说话对他们而言就和我们在空气中说话一样——好了，亲爱的，请不要 再让我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浪费时间了，不然也许我会把你扔出去１ 不理会我用眼神抗议他的恶劣态度，他转过脸去问他的朋友：“我对海底人的语言并不精通，不过我记得贝尔多曾经学过一点，是吗？” “也只是学了些通用语而已。”贝尔多回答，“我可不敢确定这个海底人的奴隶会不会说通用语，因为他们的奴隶是从小就没有学习的权力的！” 就像是在回应他的这句话，那个海底人奴隶忽然开口了，还是一边拍打着罩子，指手划脚地一边说着，语速并不很快，不过他那双眼睛一直对着我，看上去是在对我说话。 由于他在水中，听起来他的声音模糊不清，我连忙问贝尔多：“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吗？” 贝尔多倾听片刻，非常遗憾地摇了摇头，说：“他说的应该不是通用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