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一夜没有消息，阿历克斯也就一夜没有睡安稳。 我也是。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阿历克斯在我身边辗转反侧，甚至到最后他还干脆坐了起来，没有开灯，就在黑暗中摸索着点了一根烟，默默地抽着——他一向没有在卧室抽烟的习 惯，这么做只能表明他心里已经烦躁到了极点。 我也就起身陪他坐了一会儿，看着黑暗中那一明一灭的烟头，想到在我们去南方度蜜月的第一个晚上，我和他依偎在一起，远远地看着尼克以沉默的姿态抽着烟的情景。那时候阿历克斯 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现在这感觉无疑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但终究他什么都没说，抽完了一根烟后就又躺下了。经过和他父亲的商量，他已经决定明天正式销假，并且即刻召开军事会议，军事会议之后就是上下两院的联合会议，所以他必须要养 精蓄锐做好准备。但我看他这个现在样子，只会消耗自身的精力！ 幸好家里一直都备有一套脑部按摩仪，能够帮他适当地放松一下神经，让他很快就进入梦乡。 可以想象，托尼必然也是彻夜难眠！但当我一早起来，站在卧室窗前目送阿历克斯出门去的时候，仍然看到托尼如影随行，只是身边少了尼克，总难免地又勾起他们两个的忧虑吧。 我不期然地就又想到了他们的“三位一体”，尼克现在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他们的“三位一体”行动方式，是不是也要不成立了呢？ 打电话给娜娜，问问她是否还能感觉到尼克的存在，我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但总不见金发帅哥的身影和他那没心没肺的笑容，我也觉得心神不宁。就也早早地下了楼去，用完早餐后踱 去花园散散心。 仰望着圣·托马斯王的雕像，我发了会儿呆，忽然有警卫飞也似的跑来，把我的手机递了上来。是海军某部发来的消息，说他们负责看守的那个海底人图鲁忽然提出要求，想要见我，鉴 于我的身份，他们不敢擅自作主，但因为杰克·乔纳森上将以及三军统帅阿历克斯大将都在紧张地开会中，没有人敢轻易打扰，他们只好来询问我的意见。 “见，当然要见了！”我没有犹豫半分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因为说不定这个海底人想要吐露些什么重要的信息，却又只肯对我说，如果我拒绝的话，岂不就是耽误了大事？ 叫上了兰斯上尉，我们急匆匆赶去了海底人图鲁的关押地点，那是位于地下的一个水牢——当然这地方的条件和艾伯特那海底别墅的大游泳池实在没有什么可比性了。 我到的时候，图鲁正侧身趴在水牢底部，水还算清澈，因此我能看到他宽大的鱼鳍一般的耳朵时不时微微颤动一下，看上去精神不振的样子。但当我叫了他一声后，他立刻就跃起身向我 这边游来，搅动水花荡漾不已。 由于隔着一层透明墙壁，我只能通过通讯器和图鲁交谈。这次派给我的是一位海军部队服役的专职翻译，精通海底人的语言，包括好几种方言，所以我和图鲁的交谈已经不存在什么障碍 。而且图鲁并没有犹豫，很快就跟我说了一连串的话。 “这个海底人说，有一个绝大的秘密想对夫人您说。”翻译说，“但是请求不要有其他人旁听。” “为什么？”我说，“如果这个秘密确实重要，既然告诉了我，其他人也就没有不知道的理由了嘛！” 翻译一摊手：“他就是这样要求的……他说有个人类曾经警告他，如果他乱说话的话，会受到重重的惩罚，他因此感到很害怕，夫人！” “有个人类警告过他？”我皱起了眉头，“是不是他被关在这里，受到过虐待？” “不，这绝无可能！”旁边一位海军军官回答，“虽然他现在是被关押着，但除了自由之外他并没有失去其他任何一样东西！” “那他说的那个人类，具体指的是谁，你能问一下他吗？”我问翻译。 翻译和图鲁对答了几句，然后对我无奈地一摊手：“看起来他确实曾经受到过某个人的威胁，那个人也威胁他不可以说出他是谁——或者这个海底人也确实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那总该问得出他是在什么地方受到这种威胁的吧？”我说。 翻译再次尝试和图鲁沟通，但最终又对我摊了摊手。 “那么……”我猜测，要么图鲁指的是把他抓起来的艾伯特或者他的某个朋友？还是在海底别墅时，海军上校纳尔森为了从图鲁嘴里得到些有用的信息，因而使用了一点小手段，所以才 会让他感到害怕？ 会不会是贝尔多呢？除了纳尔森上校之外，当时会说海底人语言的就只有他了，而且艾伯特总以为贝尔多表现得有点紧张——是不是他威胁过了图鲁？如果是他的话，他又为什么要这么 做呢？ 显然这是个一时无法解开的迷团！ “既然是这样，”我说，“那就请各位暂避一下好了！” “但是，我们有责任保护您不受到任何伤害，包括言辞的攻击，夫人！”海军军官回答我，“您该知道，海底人并非是我们友善的邻居！” “我想他不会用任何方式攻击我的。”我看着图鲁，看他那双凸起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期盼的神情，不禁心生恻隐之情，说，“即便海底人是不友善的，但毕竟我们是在没有证据证明 这个海底人干了坏事的情况下把他抓了起来，对于他提出的这样一个小小要求，我并没有理由拒绝。” “那……好吧！夫人应该知道，如果有需要，我们会立刻就进来的！”海军军官无奈，只得带着人出去了，兰斯上尉也站到了门口，屋里就只剩下我和翻译两个。 “好了，现在你可以对我说出来了。”我靠近图鲁，隔着透明墙壁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他亦用长长的指甲戳了戳我，然后发出了一声轻喊。 “这是在表示友好吗？”我问翻译。 翻译回答：“其实这很难说，夫人！类似这样的叫喊声，也许只有他们自己部落的人才会分辨出具体含义来，到底是表示高兴，哀伤，还是其他微妙的情绪——在我们听来却都差不多！ ” “所以，我们也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海底人现在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是高兴？哀伤？还是得意？” 忽然从门外传来的这个声音让我感到非常意外——艾伯特？他怎么这么悠闲，居然晃到这儿来了？想干什么？ “你刚才在说他——得意？”我皱起眉头，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艾伯特回答，“我认为他对你不怀好意，亲爱的！所以我要旁听，听听他到底能吐出什么来——我有责任保护你不受到任何伤害，包括言辞上的攻击，难道不是吗？” 我仔细看了他几眼，但这家伙仍然和从前一样，令我无法看透，只好暂且不理他，让翻译问图鲁，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但是，看起来图鲁对艾伯特的闯入有点不满意，甚至是有点警觉的样子，长长的手指在透明墙壁上指指戳戳地，把一双大眼睛凸得都快要掉出来的样子。 “看来他并不喜欢你，艾伯特！”我忍不住说。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也不喜欢他，亲爱的！”艾伯特回答，“非常不喜欢！” “所以你就威胁过他，如果乱说话，就会给他惩罚？”我皱起了眉头问。 “不，亲爱的！”艾伯特掏摸出一根细雪茄叼在嘴角，然后回答我，“如果我会说海底人的语言，我一定会跟他说，不管他想说什么，我TMD都会揍扁了他！” 这几句话虽然不够好听，但同时也说明了，那个威胁过图鲁的人不会是艾伯特，因为他不会说海底人的语言——但那个人又会是谁呢？ 百思不得其解，甩了甩头，我只好先把这个问题放一放，对翻译说：“请告诉他，如果有话对我说，那就只管说出来好了，我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的。” 翻译如实地把我的话转达给了图鲁，图鲁眼珠子在我和艾伯特身上来回转了几下，总算开口说了起来。翻译很认真地听着他的话，越听表情越显得惊讶，我忍不住问：“他到底在说什么 ？” “不，您请等会儿，我要理一理顺……我要确定一下自己并没有听错了！”他说着，然后又问了图鲁几个问题，得到回答后才翻译给我听。 “他说，他曾经听到他们在商量一个计划，一个非常重要的大计划！” “他们？是什么人？”我问，“又商量着什么大计划？” 翻译说：“火山土部落人给哈希部落人送过礼物，但哈希部落人摇摆身体，然后咕噜咕噜来了，他获救了，所以他不知道火山土部落人后来又去了哪里……也许只知道一点点，但是他不 知道自己能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之后会不会受到惩罚？……” 我的神啊！什么乱七八糟的，听得我头都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