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英心里一个咯噔，手里的油灯差点滑掉地上。 不过到底也在外面历练了这么久，很快她便稳住心神，一边将人往堂屋里领，一边问道：“芳华还在睡觉呢，到底是咋回事，你们这天不亮就来了？” “是芳华，她的高考志愿被人给改了！”陈德生一脸焦急地开口，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起来比平时更加苍老了几分，就连头上的白头发看起来都比以前多了。 “这怎么可能？” 王淑英有点难以置信，“不是说志愿表已经交到教育司了呢？咋还会被改呢？” “我也正奇怪呢！” 陈德生解释道：“昨天晚上我有一个教育司的朋友找我聊天，刚好说起我们县里有一个学生自不量力，居然把所有的志愿都报成了文涧大学的化学系，一开始的时候我也觉得这个学生太好笑，你说文涧大学有那么好考吗？” “结果我问那个学生的名字，那个朋友告诉我说叫林芳华，我一开始的时候也不相信，后面我朋友就拉着我去见了另外一个教育司的同志，结果那个同志说他也看到了！” 说到这里，陈德生便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一脸的懊恼。 只是一晚上的时间，他的嘴巴上便急的起了泡，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王老师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我跟陈校长一听，就想把志愿表拿回来让芳华重新改一下，终于在凌晨的时候联系上教育司的领导，可教育司的领导却说，前天这些志愿表就已经交到了上面，就算是现在改也根本来不及了！” “这……这可咋整？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王淑英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眼眶都红了。 这些天芳华有多努力学习她都看在眼里，这要让芳华知道了她该多伤心？ 陈德生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大烟卷，狠狠地抽了两口，这才艰难地开口：“实在不行……就只能让芳华再多读一年了……” 话是这么说，但谁都知道芳华现在的状态是最好的。 按照她平常的月考成绩，绝对有望考上燕都那边的重本。 可要是复读一年，变数就大了…… 是以这话一说出口，屋里的三个人都沉默了。 “谁说我要复读了？”而这时，里屋却忽然传来林芳华熟悉的声音。 他们下意识的抬起头，便见林芳华从里屋缓缓走了出来。 脸上的表情没有他们想象中的生气，恼怒，平静的几乎令他们以为自己是眼睛花了。 甚至于，陈德生还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直到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后，他才开口试探性地开口，“你怎么不复读？是不想考大学了吗？” “我当然想。” 林芳华在他面前站定，神色淡然地问道：“你们刚才说，我的高考志愿被改成了什么？” “文涧大学化学系。” 一说起这个，陈德生就是一阵恼怒，“你说说这不是故意坑你的吗？你明明是文科生，他们却把你要考的专业改成了理科生才能考的专业，这不是故意害你的吗？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我绝对饶不了他！” 林芳华等他说完，这才又开口问：“那如果我考上了文涧大学化学系，去学校后我还可以转其它系吧？” “啊？” 陈德生先是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连忙回答：“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听说只要其它系肯接收你，应该是可以的。” “那好。”林芳华忽然开口，“陈校长，你现在能帮我弄到理科生的准考证吗？” “能是能。” 陈德生点了点头。 得知林芳华志愿表被改，教育司的领导非常重视这件事，已经在内部调查这件事，也说会在一定的范围内补偿林同学，所以林同学想要一个理科准备证原则上教育司应该会批准。 只是他还是有些疑惑，“可是芳华……你要理科准考证准备给谁用啊？” “当然是我。” 林芳华轻轻勾了勾唇。 前两天的驴车事件，再加上今天的志愿表被改的事件，她已经非常确定以及肯定，是有人不想她考大学了。 而这个人，不用想能知道是林佳琪。 如果说一开始她准备考大学也就抱着玩玩的心态，那么现在她认真了。 她们不想让自己考上大学，她偏考一个给她们看！ “你说什么？” 陈德生跟王老师都被她的话给吓到，一脸震惊的问道：“你说你要考理科？” “没错，准考证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再次看到林芳华点头，两个人顿时急了。 尤其是陈德生，连忙开口劝道：“芳华啊，我知道志愿被改的事情你很生气，但你也不能因此就自暴自弃啊，我跟你说，我们再复读一年，明年你再考试，也就是一年的时间而已，过的很快的，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一年的时间太久，我不想再等了，陈校长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时间还早，我想再睡会。” 说到这里，林芳华又打了个哈欠，往里屋走去了。 陈德生跟王老师站在堂屋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王淑英虽然还是很担心，但芳华都这么说了，她自然听从女儿的决定，看着两人道：“要不，我去给你们舀点绿豆水喝？” “不喝了不喝了，我们这就走。” 两个人连连摇头。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哪还有心情喝绿豆水啊！ 两个人垂头丧气地走出院子，这个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有点儿蒙蒙亮了。 “老陈，你能把你的大烟卷给我一根吗？”沉默了半响，王老师忽然开口问道。 “你不是不抽烟吗？”陈德生看了他一眼。 话虽这么说，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叶丝，用准备好的纸卷好递给了他，又拿出自己的烟帮他点上。 王老师狠狠地抽了一口，但因为太过用力一下子呛进了肺里，使劲咳嗽起来。 “老王你就不能慢点吗？”陈校长连忙帮他拍背。 王老师咳嗽着咳嗽着便蹲在了地上，双手捂上脸狠狠地搓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