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冷笑一声:“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男人默默的承受着黄粱的冷嘲热讽,没有做任何的辩解。几分钟后,他接着说道:“几乎是同一时间,京阳市内发生了一连串的连环杀人案,‘月牙杀人狂’正式登上舞台。”
“抱歉打断你的回忆。”黄粱说,“我有个疑问想要搞清楚——在找你的这段期间内,它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折磨我。你是否亲眼目睹过死在‘月牙杀人狂’手中的被害人的尸体?还是说你是从某人的口中听到过对尸体的描述?”
“我是听来的。”男人打了个哆嗦,“谢天谢地,我没看到过太多的尸体...”
“是听来的啊...”黄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方便透露此人的真实身份吗?放心,我不会找他的麻烦的,只是好奇。毕竟十六年前的专案组也没能找出此人的下落。”
“没什么不方便的,而且你也不可能给她制造麻烦。”男人抬头看向黄粱的眼神有些复杂,在黄粱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他缓缓的说出了那个回避了十六年的名字:“是刘畅告诉我的。”
黄粱无力的呻吟道:“原来是她...”
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当年的专案组没有发现其他目击者的下落?原因很简单,她已经永远的闭上了嘴;为什么刘畅居住的那处小区中竟然接连出现两名女性被害人?而且尸体特征还高度相近。原因很简单,是刘畅本人把目睹的尸体特征信息告知了之后会杀死自己的凶手。
但是让黄粱感到震惊的还不止于此,男人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遍体生寒。
“事实上,杀人后嫁祸给‘月牙杀人狂’的计划就是我从刘畅口中听来的。在她的计划中,死的人是我的未婚妻。正是基于这个理由,她才没有对其他人提及曾目睹过尸体的事情。”男人打着寒颤说道,仿佛他置身在零下四十度的冰天雪地中,而不是身处二十五度的温暖室内,“我愿意相信她只是想想,从来没有打算付诸实践,她只是想要吓唬我,让我了解到她可能会采取的行动,把我牢牢的拴住,但是我被她这番描述彻底吓到了...”
黄粱突然感到无法呼吸,他坐在沙发上强迫自己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直到稳定住激荡的情绪后,才再次开口,声音嘶哑得让他自己都始料未及。“这个杀人嫁祸的计划真的是你从刘畅的口中得知的?”
“对。”男人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神中的悲伤和痛苦令人动容,“事到如今,我还有必要对你说谎吗?”
“......可是这也太狠毒了吧。”
“刘畅还只是停留在念头,而我,却真的让这一计划变成现实了。”男人默默的流着眼泪,他似乎并不自知,任凭泪水滑过脸颊,掉落在地面上碎裂,“那之后没过多久我就亲手杀了她。我不记得我是如何杀死她的...完全回想不起当时的经过。我唯一能回想起来的,是她坐在副驾驶上,死不瞑目的看着我的画面...”
黄粱没有吭声。
“意识到她已经气绝身亡后,原本陷入慌乱中的我突然冷静了下来。那一刻的我无比冷静,甚至谈得上从容,仿佛魔鬼趁虚而入,侵占了我的身体。”男人回忆道,“事实上可能真的是这样,我就像是把身体的操控权让给了另一个冷酷狡猾的存在,我自己则是躲在心灵的角落中,默默的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我意识到没有人能够把我和刘畅联系到一起,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一点我反复确认过。由此可见,或许许久之前,我就料到了我们之间不会有好结局...毫无征兆的,我突然想到了刘畅对我描述的那番尸体的惨状。然后之后的事情就完全按照刘畅本人的剧本进行,只不过尸体成了她本人...
“我找到了合适的抛尸地点,销毁了所有的痕迹,然后对刘畅的尸体动了手脚。我按照她所描述的那样,在她的尸体上划出了一个月牙的伤痕。然后我又割下了她的...她的——”
黄粱出声说道:“够了,不用说了。”这声音就像是从行将就木的八十岁老人的口中发出来似得,嘶哑的令人无法忍受。
“我成为了魔鬼,夺走了刘畅的杀人计划,然后在她身上实施...”男人自虐般的说道。
这番话堵在他的心中已经整整十六年了,时时刻刻如鲠在喉,他曾经无数次的想要吐露出来,但是他却不敢,恐惧随之而来的惩罚和风波。他担心自己总有一天会无法忍受保守秘密的折磨,所以才会离群索居,远离家人朋友,远离任何可以交流的人。
过去的十六年,他没有被任何人怀疑过,但他自己却从来没有放过自己,一分一秒都没有。
为了逃离恐惧,他每天生活在恐惧的掌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