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个笔记本也行啊!那可是李元杰的签名,多少值点钱的。”
黄粱摇摇头:“我并不想在听他讲述过自己的故事后,再去向他索要签名。”
“你就是死爱面子活受罪。”张芷晴不屑一顾的说,“后悔去吧,大作家的绝版签名啊!”
“芷晴,你不了解情况,李元杰的女儿在今年的愚人节当天自杀了。”
“愚人节当天?”张芷晴瞬间瞪圆眼睛,“就是最近发生的啊...”
“对,两个月前,在4月1号当天。李元杰的女儿还不满18岁,好像是17岁多吧,她是在自己的出租屋内,用刀子刺中心脏而死。而这一幕被李元杰亲眼目睹了。”
“啊?李元杰看到了?那他为什么不阻止呢?”张芷晴心有余悸的看了眼自己心脏的位置。
“因为他阻止不了。”黄粱轻声吐出这句话,目光迷离的望着那把空无一人的扶手椅,此刻他的思绪被拽回了一个月前那次意外的邂逅中。在那个闷热的下午,他几乎保持着同样的坐姿,望着坐在椅子上的即熟悉又陌生的中年男人,用充满疲惫和绝望的沙哑嗓音讲述着令其心碎的悲剧。
李元杰平时的生活十分不规律,虽然他近些年已不再创作长篇小说,甚至都不怎么动笔,但由于拥有大批忠实的读者,他经常要在全国各地进行演讲,去参加各种艺术节和读书会,向喜欢自己作品的孩子们进行各种见面会已经成为了他生活工作中的重心。
虽然每年还会写几篇短篇小说,不过李元杰已经不再认为自己是一名创作者。由于接连遭遇妻子病故、再婚一系列的人生变故,李元杰更加无心创作,他生活的重心彻底失了,而根源在与他完全无法处理好和女儿的关系。
说来可笑的是,李元杰始终都是一名儿童作家,他也曾试图转型,但没能成功。他似乎是专门为了创作充满了想象力的冒险故事而存在的,他激励了无数了孩童,可面对自己的孩子时,他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李元杰甚至不清楚女儿在离家出走后,究竟住在什么地方、过着怎样的生活,他的孩子不去上学,混迹在光鲜与罪孽并存的大城市里,宛如一只随波逐流的小舟。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很可能会接触到她这个年龄不应该接触的人或物,李元杰就心如刀绞,可他却卑劣的选择避而不见,不去真正直面问题。他曾试图拼尽全力,想要将离家出走的女儿带回家,可总是扑空。最让李元杰感到无地自容的是自己心中竟然存在几分侥幸,庆幸女儿的离开。
在这种纠结的心态中,他接到了那个来自女儿阔别已久的电话。
在向黄粱讲述这件事时,李元杰哭的不能自己,鼻涕眼泪一起涌出来,他一边哭着讲述、一边用力扇自己耳光。黄粱一开始还试图阻止他伤害自己,可他很快就意识到只有通过痛楚,李元杰才能抵抗无尽的自责和煎熬,黄粱只能放任这个曾无数次在电视上见过的知名作家狂扇自己耳光。
那通视频通话的全部细节都深深的刻在李元杰的记忆里。在一个无所事事的傍晚,李元杰做在自己的办公室中发呆,等待着下班。今天没什么工作急需处理,工作室内的几名雇员也都在各自的工位上摸鱼,或是玩手机或是睡大觉,倒是没人交流。几乎没有人在专心致志的工作,因为连老板也不知道该给员工们下达什么任务,所有人都在煎熬中等待着下班的来临。
那通电话打来的时候,李元杰还以为又是一通骚扰电话,他总是很奇怪为什么自己的手机号有这么多陌生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