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拉开口了,“亲爱的老公,我爸爸在等你——”才说到这里,却又被他举起一只手打断了。
“很生动耶,”首席神器师一面观察着,“你是不是比照真蛇去做的?”
“我们那一带有很多海蛇,”达硌士老实回答。“这是比照其中一种复蛇来做的。我只是做来好玩而已。”
“林风眠。”凯拉又要讲话,但是首席神器师早已忘了她也在旁边。
“那鸟呢?”林风眠又问,“我一直想要改进扑翼机的爬升率。”
“那就要看你要什么结果了,”达硌士说。“像海鸥或秃鹰这种会滑翔的鸟类,恐怕不适合当做扑翼机的模型。我猜你可能想要让扑翼机能在短时间内爬升得很高,动作就像隼或是其他比较凶猛的老鹰吧。”
林风眠的表情瞬时明亮起来,达硌士当下就知道自己已经立了大功。“我都没想到耶,”林风眠兴奋的叫,“我一直都以为鸟就是鸟,做得像鸟的样子就好;可是你是对的:先有功能,再有形貌。对呀!你来看看这些设计图,看看哪些可以做滑翔翼,哪些可以升空得很快。”
达硌士深深吸了一口气,林风眠手指之处全都是扑翼机的设计图,画出每一种不同的机翼结构和位置。有些看起来还满自然的,有些却恐怕永远都飞不起来。
突然间,他想起了公主,她到现在还没有跟首席神器师说上二句话。但是当他抬起头来看的时候,她已经走掉了。空间中机械声和人声恢复嘈杂,林风眠又在吼车床要求更高的精确度。
公主的鞋底包了一层金属,每当她走过宫殿光洁的大理石地板,总是会传递出某些讯息。有的时候她走得不缓不急,踏步的声音也不大,表示她公主殿下正在边走边想事情。如果走得特别慢,发出的喀哒声又规律,就表示她可能正跟某个人走在一起,通常都是来佑天造访的某国官员。宫廷的侍卫官们偶尔会听到她急切的小踏步声,那是她在跑的时候发出的,不过现在根本很难得听儿,特别是她结婚以后。
现在他们听到的脚步声却是一种警告;她刚才去找她的丈夫,就是那个阿基夫来的神器师,结果并不太好。听到这种重重的撞击声,宫廷里最严厉的侍从都会想要拔腿就跑,机警的仆役也开始掉头往回走,尽可能不要出现在同一条走道上。
结果现在,凯拉走在一条空荡荡的长廊上,满脑子的想法,一路往画室去。他好忙。他一天到晚都在忙。有了足够的资源,他就把他全部的时间投注在他的计划里。扑翼机啦,铁人啦,还有那天早上突然出现在玫瑰园里的机器驮兽,大得吓人。他非要工作到精疲力尽为止,他也会让身边的人累到跟他一样的程度。要是她不派个警卫去看着他,他还会睡在他自己的圆顶工作室里;有的时候她就算了,让他睡在那里,可是这样也没让他闯过半分。
她当然也知道,错不全在她的丈夫。她那亲爱的老爸爸正投这个女婿工作狂之所好;成天要他做些新奇的东西。给这个男爵做个特别的玩意儿。给那间庙造个奇怪的机器。弄点能减轻人力或生活负担的设备。换个新方法来汲水或收割。这位首席神器师兼驸马爷当然不能说个不字,特别是他又能藉此机会开发出新的仪器。
真是一对好搭档,公主恨恨的想。林风眠就爱打造东西,老爸爸又爱林风眠造出来的东西。对领主来说,他并不在乎林风眠用什么方法把东西变出来,林风眠也从不问他岳父要这些机器做什么。翁婿俩的默契里就是没有凯拉。
她停下脚步,用力的一跺脚。几个躲在暗处来不及闪避的仆役都开始担心,等下他们是不是会被侍从官叫去换那片大理石地板。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努力说服自己,其实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的地步。林风眠现在不只是佑天的驸马、百姓的话题人物,也是人民生活的功臣。他们的婚姻拉近了皇室和民众的距离,也带起萼城的商机。较小的贵族不再对王族战战兢兢,他们在晋见林风眠的时候都在他的工作台前讲话,不用担心严谨的宫廷礼仪。还有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