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迦一边将冷掉的茶移到一旁,一边思索着她该如何回答。
“那如果他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呢?”她从克撒处学到,真理和逻辑对疯狂状态下的人是无效的。最好的方法是就让他们狂奔直到他们力竭跌倒为止。
“那他们就会杀了我,然后你必须告诉克撒发生了什么事,而或许他会因此而做些什么。”
她偷偷地对着茶做了个鬼脸。“那是个我不想负担的责任。所以,我们假设你能活着,假设你能够和塔巴那面对面,你要告诉你的国工什么样的事实真相?”
“我会告诉他伊芬人应该停止互相残杀了。我会告诉塔巴那赤纹军做了些什么事。”
“非常鲁莽。不过不管有没有非瑞克西亚人,你的国王早就知道赤纹军藉者席拉塔人之名做了些什么。”
“他不能……”瑞特比的语音中断。他这短暂的生命中虽已经看过很多事,却都不足以反驳她。
“他必须要。”
“塔巴那不可能。他也不会这样做。如果他还在宾卡市,如果他还是个普通人,那他就会想到我想过的,他会以为那全是席拉塔人干的。他不知道事实为何。他无法知道。”
珊迦啜了口茶,“好吧,老鼠,假设你是对的。伊芬宾卡的国王,一个和你一样的人,仍然安坐在他的王位上。他不知道有非瑞克西亚人混进他的赤纹军守卫之中。他也不知道那些赤纹军恶棍做了些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于是考虑过所有可能性,席拉塔人便成为首要的歼灭对象。但如果塔巴那对这些一点都不知情的话,那伊芬宾卡还有那个人会知道?而那个藉藉无名、面貌模糊的人又是如何让你的国王在这么多年来都一无所知?”
瑞特比的脸在不安的沉默中紧绷。“不,”这并不是声否认,而是祈祷,“不会是塔巴那。”
“你最好希望塔巴那是个包了人皮的机器人。那么当时机来临时,你知道你并不是在和一个把灵魂出卖给非瑞克西亚的人作对,你受的伤害会少一点。在此同时,直到我确知那些非瑞克西亚人在那里、并确知他们是谁以前,我们必须依靠克撒的探测石,而你得避开所有的麻烦和危险。”
瑞特比不大高兴。但他也并不笨。微微地点个头后,他让自己专注在招毯子上。
那一天的旅程顺畅多了,也安静多了。瑞特比大部分的时间是在桅杆上注视着地平线,但是他没有再掉过泪。而珊迦也由得他去。她以往大部分的旅程都是在沉默中渡过的,即使她很快习惯了瑞特比的陪伴和对话,以往的旧习惯很快就恢复了。
六天之后,她在月落回升之间的黑暗中带着他们通过宾卡市的城墙。天空十分晴朗,街道则是一片荒废的景象。而他们能看到的警卫对于能在交班前保持清醒,远比通过黑暗天空中的一个小黑点来得有兴趣多了。珊迦决定冒险通过宫殿上空。很少事情能够比先鸟瞰一遍自己不熟悉的地区来得有用。
一些缓慢移动的仆役在庭园中工作,企图能在太阳升起之前多做些活。海风和经常性的阵雨让这个海岸城市在夏日中仍能保持活力。但是空气总是闷湿难耐,因此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在日出前工作会比在正午来得容易得多。
珊迦正在脑中建构有关直居、仆役房、行政大厅的地图,此时瑞特比用力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并把她的注意力转到马厩上。当他低语的时候,他的唇轻触着她的秀发。
“有麻烦。”
六个人,除了从头到脚都遮盖起来外,并没有其他的特征,他们正牵着马走向后门——皇宫专用的门。有可能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皇宫内到处都有这种类似的后门,因为皇家的事务有时会需要审慎隐密,虽然这同时也可称做欺瞒。因为天色仍暗,他们并没有被看见的危险。珊迦挥了辉指头,浮球尾随着那些人而行。
此时潮汐已退,露出海洋和港口之间一条块长的砾石地。并不会令人不快的海草和盐水湿泥的气味充满了整个浮球。珊迦深吸了口气。没有烁油的味道。不管这六个乔装之人是谁,他们并不是非瑞克西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