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锅食物就是先前珊迦闻到的洋葱味的来源。
另外还有两个女人及一个男人,都是成年人,都是单独的个体,但是长相却很相似。
有一个老者坐在一张柳条编成的椅子上,满脸皱纹、没有牙齿,而且头顶几乎完全秃了。
珊迦无法判断她眼前看到的这位老者是男人还是女人。在那名老者身后,另一间大厅之内,有两个半大的孩童在用绳子编织一个给小猫咪用的窝,而还有另一个圆脸的小小孩则从栏杆后的楼梯顶望着她。
在这些人之中,只有那名小小孩对这两个没被邀请的客人露出一丁点儿的不信任。
就像先前她曾经警告过克撒有危险,她现在开始好奇为什么这整间屋子里的人全都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他们难道没看到她身上佩带的刀和剑吗?他们难道完全不知道一个旅法师可能会做出的事?尤其是这位名叫做党撒的旅法师?
“有一份是给你的。”在火炉旁的女人特别对珊迦说道,单独舀出一碗食物放在一张有大厅那么长的桌上。就像先前在路上迎接他们的那个男人一样,她也是用阿基夫语来说话,但是有一点些微的口音。“旅行了这么久到这里来,你一定非常饿了。”
珊迦是饿了。她再度望向克撒的双眼,打出一个普通的讯息,问道:“我该怎么做?”
“吃吧。”他说道。“食物闻起来非常美味。”
但是那女人没有再端出第二碗,就好像他们知道一个旅法师从来不需要进食。
珊迦坐在一张白色桌子前的白色椅子上,并从一个白色碗中吃着炖菜。这里每样可以选择颜色的东西,包括地板和墙壁,清一色都是白的,而且都洁净得会发亮。不过碗中的汤匙除外,那是由纯木所制,被磨到像缎一样地光滑。她很注意地使用着汤匙,怕会将食物滴出而让自己丢脸。这两件事使得她分了心,没注意到克撒和其他人之间她听不大到的对话。
炖菜很简单平常但是很好吃。如果有时间的话,她会想要参观他们种蔬菜的花园以及他们播种谷物的田野。炖莱里头没有放肉——不知为何这并不令她惊讶——清汤里头打了蛋,还有一些淡色的小块食物,像是软乳酪块,比她的大拇指小了点,这种食物替代了肉。那些块状食物有着像软乳酪的质地,但是味道却不像。事实上,这种食物不具任何珊迦可分辨出的味道,因此她有点想把它们剩在碗中,直到那女人问她食物是否还合她这位流浪者的胃口。
那位红褐色胡子男人的名字叫做拉蒙,厨子叫做泰丝,其他人的名字则完全无法让珊迦留下印象,除了布莱亚之外,也就是那个在楼梯顶端的小小孩。当珊迦用完第二碗的炖菜以及一杯棒透了的苹果酒后,泰丝提议她去一处开放式的蒸气池中洗个热水澡。珊迦一点都不希望在陌生人面前展示她身为纽特未分化的身体,因此拒绝了她的提议。
泰丝接着建议她去她自己的房里睡个觉——“房间面对着山脉。”
这是某种特殊的款待,但是珊迦再度婉拒。她推开洁白无瑕的桌子,谨慎地走向坐在垫枕上、围在克撒身边的那群人。没有一丝敌对的表现。那家人挪了个位子给她,让她坐在两个珊迦记不得名字的女人中间。克做给了她一个保持安静的手势。这一家子人讨论著星座及神话。他们提到陌生的名字,但是其他的字眼都带有阿基夫语的音调,偶尔有句法或词汇上的小错误。这并不是他们的母语,但是他们都学得很好,好到足以进行一切隐秘的对谈,并在所有有意义的层次上不提及克撒和珊迦。
珊迦将指头扭成询问的手势,而克撒回给她保持安静的讯号。
保持安静对珊迦而言并不困难,除非是被强迫的。她感到局促不安,并考虑着要加入仍在玩着小猫的儿童群,不过后来泰丝便把孩童们给赶上楼去了。对话于是开始减退,自他们进入这装没得一丝不苟的大厅后,第一次空气中充满了期待。很明显地,即使是在时间的边缘,对话也可以被悬一石到等孩童上床睡觉为止。
泰丝和拉蒙一起将老者带到拉蒙原来在克撒右边的位置。然后每个人开始移动以挪出位置给那两人坐在圆圈的两侧,珊迦判定这两人若不是男主人和女主人,也一定是丈夫和妻子。
“你有问题要问。”老者说道。声音中没有任何线索可供人判断这位灰发老者的性别,但是老者的口音很重。珊迦必须很靠近地聆听才能分辨每一个字。“没有任何来到时界点的人是不带着问题而来的。”
克撒做了两个讯号,一只手一个,保持安静并服从。接着他说:“我前来学习我敌人的弱点。”
有两个男人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带着胜利的眼神,看来终于解决了一桩争论。不管什么理由,这些人的确是在等待着他们,就是他们没错:从阿基夫来的克撒,以及一个会在漫长的一天之后为一顿热食而兴奋的同伴。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来的真正原因,这就变得没什么道理。如果说你对克撒了解得够详细。详细到知道他的名字以及他要前往的地方,那当然你也该知道是什么原因驱使他穿过多重宇宙来到时界点。
然而,那两个男人什么都没说。就跟珊迦一样,他们似乎相当习惯于沉默,等着老者再度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