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没有风，天气有些燠热。走了一会儿，浑身就出汗了。

突然他想到，这样走路有什么不妥？他是老地下了，已经有丰富的经验了。他想了一下，不禁大惊，自己被自己吓出一股冷汗来了。

原来他的穿着是红军战士的穿着，身上还掖着枪。如果因此而被敌人发现，必死无疑。

江春来抬头望望天，见“三星”已移正南①，天快亮了。天亮后如若还是这身打扮，其结果可想而知。

这可怎么办呢？在这荒郊野地，又怎么去换装呢？

还有一个重要问题，就是你想扮演什么身份？现在有许多身份是很敏感的。譬如逃难者，你穿得越破烂，越会被人怀疑。

为什么呢？因为现在有许多被打散或掉队的红军和游击队，他们筋疲力尽，衣衫褴褛。他们其实就是逃难者。

还有你才二十郎当岁，你不管穿什么衣服，你都会被怀疑。

这又是为什么？

原因极简单，这个时候的赣西大地，见不到几个年青后生。是穷人的都参加红军或游击队走了；是富人的都在什么还乡团、挨户团什么的里面了。

所以你得化妆。

不过这还真难不住江春来了。刚才江春来被自己吓一跳，那是因为自己知道组织上让他重返高公馆，他心里就太激动。

他激动，并不是说一定要去高公馆吃香的喝辣的。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却宁可选择在红军部队里，过那种血与火的战斗生活。

他激动，是因为高公馆里有自己的牵挂。想当初高霆让他离开高公馆时，他是多么的失落。他失落，不就是因为他的牵挂不能与他同时离开吗？

燕子，他亲爱的燕子。他离开高公馆时，真有一种今生再也不能相见的感觉了。

那时候，他亲眼见到燕子双眼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但当韩青云问她眼睛怎么啦？燕子谎称说，灰尘掉进眼珠子里，她揉的！

不错，在高公馆，他和燕子同在一个屋檐下，每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尤其是燕子学会了收发报，他们之间的接触就更频繁了。

平时，他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由于地下工作铁的纪律约束的缘故，他们每天都是公事公办。他们的工作分工不同，江春来每天负责公馆里的安全保卫，负责韩青云的出行安全事宜。

而燕子呢？韩青云不出去时，燕子负责她的饮食起居；若要出去，要么跟着，要么呆在公馆里料理杂务。

自从那年他和韩青云从宝峰山把燕子带进城来，燕子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江春来一来就要求燕子在高府里要脱胎换骨，变成另一个人。

燕子照做了，而且做得很好。后来韩香云来了，韩香云是党的高级干部，她称赞燕子做得好。

这次听到他要重回高公馆，他就特别激动，一激动，就把最简单的注意事项给忽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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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指寅时。三星应该指的是猎户座的腰间三星。也即是我们中国古代天文学所说的参宿三和参宿二。其实这就是指这三颗星达到上中天。也就是经过头顶的那条天球子午线。因为地球要自转，任何一颗恒星每天都要上中天一次。但地球还要公转，因此同一颗恒星每天上中天的时间是不同的。否则就是每晚看到的星空都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