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政虎发兵的同时,武田信玄也接到了奏报,此时天龙军只剩下一千步卒,信玄知道机会来了,立刻本阵集会,拖着病体发布军令,“高坂昌信,率领一标人马,发兵直取天龙军本阵!秋山信友和武田信廉带一标人马发兵挂川雨露台!山县昌景带一标人马,立刻绕道北上接应真田幸隆大人的粮队!”说完之后,信玄一口气没接上来,寒气顶入心肺,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去,脸色煞白,瘫倒在地,几员大将见状均手足无措,纷纷上前搀扶,片刻之后,信玄才缓缓苏醒,一指小幡昌盛说道,“天文之战,你一人抵挡六人,六个武士大将被你砍了三个,好样的,你在咱家历年来军功赫赫,深得信玄之心,光感状信玄就发了你十七次,哎...咳咳...可惜川中岛几次大战,北原川冰寒无人肯守,你自告奋勇,信玄虽不忍心,却也只好让你去了,结果你就落下个肺寒的毛病,这几年将养都不见好,信玄不打算让你太操劳,可这次对德川之战,实在关键,咳咳...只好你和信玄再上战场,并肩作战了,本阵还剩下近卫小队三百人,咳咳咳......咱们...咱们...去打...去监战!”说罢再难为继,只剩下喘粗气了。
众将看主上无法再议事了,马上传来军医,然后各自回去收拾人马,第二日一早,武田大军六千人马如数开拔,直扑天龙军本阵,到了门前一百步,只见天龙军营遍插旗帜,迎风摇曳,营门大开,兵卒往来轻松,似乎毫不惧怕,秋山信友马上提枪问道身边的武田信廉,“武田大人,咱们冲不冲,要不我带着骑兵探探?”武田信廉迟疑了片刻,低声说道,“大人昨洋军议怎么说来着,今日一战事关家国大事,能不谨慎么!我早听过孟昭德的名字,知道他这个人诡计多端,咱们还是不要妄动,”秋山信友一听不乐意了,手握枪握的咯噔直响,压着声音吼道,“喂,信廉大人,咱们若是不能立刻拿下雨露台,不是误了大事!再说我就不信孟昭德有啥了不起,他就一千人,咱们有六千人,还怕他!”信廉摇摇头道,“哎呀,咱们这一标两千一百号人,为啥到现在一个没死,不就是因为咱们谨慎么,信友啊!你听我的好不好,忍一忍,反正要打雨露台就必须绕过天龙军本阵,咱们就等,高坂昌信不是负责打本阵么,他那一标骑兵死的太多,剩下大多是步兵和杂役,走得慢,咱们等一等,等他来了再说吧!”信廉一是正将,二是信玄的弟弟,说的话信友不能不听,既然信廉这么坚持,信友也没法子,只好按下兵马,等待高坂昌信。
过了三刻之后,高坂昌信终于带着步兵赶了上来,一见天龙军阵前人头攒动不禁吓一跳,待仔细看清楚了是自己人,才放下心来,快马上前到了信廉和信友身边,大声问道,“怎么不打啊!耽误了战机,谁负责!”信廉听罢笑了笑道,“高坂大人好没道理,这攻打天龙本阵是你的事,我们特意等在这里,给你助威,你怎么反而怪我。”高坂昌信一想,确实理亏,只好不再说了,大刀一挥就要攻寨,可他和信廉一样,抬眼仔细观瞧,天龙军本阵寨门大开,战旗旌旗数目比往常多了两倍,风一过吹的呼呼猛响,直让人心里发毛,若是平常,高坂昌信就是面对上万人马也是一个字,杀,可偏偏之前他才经历北条之败,虽然武田信玄包庇,没有降职,却饱受家中家臣挖苦,这一朝被蛇咬,昌信也疑惑了,于是迟疑着问道身边的信廉,“这是什么意思,防备如此松懈,到底是疑兵还是真有埋伏?”信廉笑笑道,“高坂大人是咱家两大魁首之一,你若不知,我也不知了,”高坂昌信一听气得牙直痒痒,可又不好发作,只能耐着性子继续问道,“我这标人马骑兵死伤殆尽,信廉大人,你看能不能你派骑兵冲一冲?”信廉听罢嘿嘿的笑,低声道,“不好意思,没有主上手令我不能这么做啊,高坂大人,你的一标人马死伤多,不能拉我的一标垫背吧,我们一会要打雨露台,你知道么,那里斜坡陡峭,正是需要骑兵冲锋的,咱们一标有一百五十人,骑得又不是好马,穿的也是薄甲,若是赤备或者风林火山,我就借你,可惜啊,不是,我只能遵从主上的军令,你打天龙军,我打雨露台了。”说罢,怕是担心高坂昌信还要纠缠,信廉干脆跟信友暗地使了个眼色,两人匆匆带兵往东去了,任由高坂昌信在背后怎么喊他们就当做没听见,反而越跑越快,直气的高坂昌信骂娘不止。
眼见没有指望了,高坂昌信只能恨恨的自语道,“五千人马都折了,两千也不在乎了,大不了这次自己请奏处罚!”说罢,太刀一挥,领兵冲向天龙军本阵,本阵之内,田中旭一正斡马待战,见一标武田军动了,立刻派人去报知孟昭德,孟昭德闻讯,持枪上马,飞奔到旭一身边,高声喊道,“武田信玄本阵到之前,咱们必须撤走,旭一你先接仗,引他们入阵深处,一旦进入火炮射程,立刻和我两面夹击,见好就收!”旭一得令高喝一声,舞起大刀冲了出去,高坂昌信马快,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眼见田中旭一冲了过来,立刻问道身后副将,“来者何人?”副将答道,“孟昭德麾下部将,田中旭一,勇冠三军,孟家之砥柱!”高坂昌信听罢哈哈大笑道,“那就看我拆他台柱!”
说罢,纵马一冲,就和田中旭一战在一处,田中旭一舞动大刀,冲着高坂昌信就劈了下去,高坂昌信回手一挡,铛的一声,两人皆手腕酸麻,虎口阵痛,旭一本来打算好好打一场,可想到孟昭德军令,只好恨恨的罢手,战了三合便虚晃一刀,策马奔逃,高坂昌信见了,以为旭一是怯战,不似传说般神勇,便轻敌了,紧追其后不舍,田中旭一见状,嘿嘿冷笑,按照约定好的,直入大营,左右穿插,到了本阵后帐隐藏起来,高坂昌信追入天龙军营,不见了田中旭一,很是恼火,也不管身后步兵,自带仅剩的几十名骑兵,呈一线推进,直奔后帐。待数十骑策马又追了数百步,到了一片开阔地上,昌信就见几十名三河兵士簇拥着一个四轮车正严阵以待,车上一位白衣儒士手持桧扇,高声喝道,“来者是武田哪一位,愿意归降否?”话音落,也不待高坂昌信回答,那儒士便挥动桧扇,身后立刻有人推出五门火炮,高坂昌信初始不知是何物,还在纳闷,刚要开口问问身边的骑士,就见五门火炮同时开火,轰轰之声如滚雷天降,高坂昌信身边立刻炸开了花,几名骑士连人带马被掀翻上天,高坂昌信这才知道厉害,赶紧压住惊慌的座马,举刀高喊道,“不要怕,他人不多,咱们冲上去,杀了那个大将!”
此语一出,被火炮震慑的不敢动弹的骑士纷纷反应过来,随着高坂昌信冲了上去,车中的山下政文见了,不由赞叹道,“临机应变,冷静果敢,真是将才啊!”说到这,转头对身边副将说道,“退兵,火炮出营之后,立刻按照部署,栓马疾行,在山口等候主公!”说罢,晃了晃手中的桧扇,推车的足轻赶紧推着政文转头离去。
高坂昌信见了,哪里能饶,又狠狠抽了战马几鞭子,就要去追政文,正此时,突然两支步兵从左右杀出,领头的正是孟昭德和田中旭一,高坂昌信不认识孟昭德,却刚见过旭一,这才明白是诱敌之计,可见两方兵少,加起来也不过一千,便胆子大了,放弃政文和火炮,转而迎战旭一,田中旭一招呼手下分两翼包抄昌信骑兵,昭德则压住外围,抵挡尾随而来的昌信步兵。如此两军立时战做一团,杀喊声震天,数个回合下来,各有死伤,三河之勇和甲斐之傲难分高低,旭一盯准了昌信,两人马上恶战了数十个会合,一个是孟家砥柱,一个是信玄爱将,两人之勇可谓不分伯仲,又战了一阵之后,孟昭德估计炮军已经收拾好了,便命身边掌旗吹响信螺,嗖的一声尖唱响彻云霄,三河士卒听到,纷纷放弃面前敌人,掉头就跑,田中旭一正和高坂昌信杀的火热,偏偏号令响了,只好心中暗暗叫道不过瘾,呼的一刀劈向高坂昌信座马,昌信手中太刀不比旭一的斩马刀那般厚重,早就崩开了刃,这下再挡只怕会立时崩断,所以不敢硬抗,可久战沙场的经验,让昌信第一反应便跳下马去躲避旭一巨刀,这边方才下马,那边旭一就刀劈座马,一匹良驹高嘶一声,头断腰折倒地,高坂昌信眼见座马倒了,忙打滚要避开,却没料自己矮小,座马剽悍粗壮,这一滚竟然没有躲开,被重重的压在了马下,一时动弹不得!
田中旭一见了,立刻高举斩马刀,要取下昌信头颅,可此时自家军队已经分批后撤,而武田步兵也全数追至近前,不少彪悍的卫兵已经挺枪来刺,旭一要杀,已经错过良机了,只好收刀马前,大声喝道,“今日留你狗头,来日再取!”说罢调转马头,尾随孟昭德而去。
眼见三河兵退去了,武田军忙将自己的主帅从马下救了出来,高坂昌信才能动弹,就嚷嚷着要上马追敌,可脚下一用力,就有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如雷劈刀砍,竟然连站都不能站,哎呦一声,摔倒在地,身边士卒见了,忙上去搀住,昌信摆摆手,让他们散开,自己用力去够脚踝,手到之处如馒头般肿痛无比,原来竟被战马压断了,这样便不能骑马,不能杀敌了,遗憾之余,昌信只好高呼一声,“敌人就在面前,奈何天不与我拿贼!战败之耻,何日才能报复!”
说罢,立刻招呼几名足轻过来搀扶,然后收拢人马,清点战果,这一战,拿下了天龙军一座空营,杀伤了天龙军步卒共一百二十七人,本标人马死伤九十六人,偏将一名,德川武田两军的第一次接阵,可谓不胜不败!如此窝囊之下,武田诸将士都卯足了劲,好似要把多日来的饥饿和窝囊都发泄在这空无一人的营帐内,纷纷挺着枪四下乱戳,好好一座本阵,崭新的大帐数十,就这样被捅成了破烂,又糟蹋了一阵之后,昌信才心满意足,命令手下停止肆虐,全军汇拢,就地驻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