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德返回越后之后,立刻知会了羽柴秀吉,此时的天下,除了他就只有本多正信值得自己信任了,孟昭德这点甚好,喜欢和人通信,心中舍不得朋友,羽柴秀吉也很乐意与他时常交流,两个人通信最频繁时候,达到一个月三封,至于正信,初时他因为没法保全孟昭德还很愧疚,曾故意冷落,后来听说孟昭德担任少主的老师,很有可能成为将来上杉家的托孤重臣,才略感欣慰,交流频繁起来。孟昭德到了御馆,就忙于教导上杉显景功课,一直没有出门,属下家臣陆陆续续从各地搬迁来了御馆,只有江之岛友成,增田长盛,前田玄以等文臣还在外经商,和迪亚戈一起,不过也是十天一封信,汇报近况。天下经历了大半年频繁的恶战,有名的武士死伤甚多,可随着武田信玄之死,好像一下都平静了,孟昭德也以为真的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才在御馆安逸了两个月,天下就又起烽烟,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大事!
1569年(永禄十二年)10月29日,天下第一蠢材足利义昭下台了,原来武田信玄病逝之前,曾经授意属下秘不发丧,让信廉假扮自己,快速回师,真田幸隆为了此事更加真实,四处宣扬三方原大战的胜利结果,以此来掩盖武田信玄的死讯,近在咫尺的德川家康和织田信长当然瞒不过,却害苦了京都的将军殿下,他天真的以为三方原大胜,织田德川覆灭在即,自己重振朝纲的时候到了,好像当年的汉献帝一样,曹操到了洛阳来迎接自己,自己还激动的什么一样,最后才发现被劫持去了许昌,挟天子以令诸侯,可惜,织田信长比曹操狠毒多了,他料定将军知道信玄大胜之后会原形毕露,故意调走了明智光秀的京都军,强命细川藤孝对将军宣誓效忠,将二条御所和细川兵都交给将军指挥,把观音寺城的大军也全部调往美浓,可其实还留下了五千精锐在城内埋伏,自己则借口巡视领土去了越前,一切的一切,都让将军觉得,这是最好的机会了,若是这个时候不出兵再没有机会了,他的想法是立刻出兵,三日内攻下观音寺城(信长当时都用了十五天,孙子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五日内封锁所有出京的要道,然后联络筒井家,一起夹击伊贺的织田信雄。这样半个月就能拿下整个京畿,织田信长远在越前,若是调集军队,一定来不及的,大事就可成了。
越想越好的将军仓促起兵,一动才发现,自己除了本身的一千多人,细川藤孝的部队他一人都指挥不动,可是征讨檄文已经发了,没法子,他只能硬着头皮攻打京都,从二条御所出来,南面便是京都大道,东侧则是阪本城,打阪本城自己没有把握,信长把二条御所还给他之后,将军就移居了,现在阪本城已经给了明智光秀,自己可不敢去碰这个名将,可光秀好像对将军还有忠义一样,也不打义昭,将军这下更放心了,确定了路线,先打京都,再打观音寺。如此一来,可是千古臭棋,京都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事,可第一个给他们带来灾祸的竟然就是他们的将军殿下,足利氏最后仅存的一点民心丧失殆尽。得到消息的织田信长明白时机到了,立刻奔赴观音寺城(他还是没脱离那个喜欢独自行动的习惯,致命伤),点起城中的五千精兵,打起拯救京都的大旗,直扑足利义昭中军,一边攻打京都一边等待武田信玄的足利义昭最终等来了信长的部队,他明白,一切全完了,只能灰溜溜的返回了二条御所,命细川藤孝等出城投降织田家,织田信长将降书扣下,让藤孝也别回去了,此意就是和将军彻底决裂,万般无奈之下,义昭只得请求正亲町天皇出面讲和,信长没料到他还有这个面子,被他打了的天皇还为他求情,再三衡量之后,信长只好接受了义昭的书面保证不再忤逆后,同意罢兵,当日,包围二条城的织田军班师歧阜。
哪知议和只是足利义昭的缓兵之计,他盘算着挟三方原胜利之威的武田军很快就能杀到京都解放自己了,在消停了五日之后,他觉得这次武田信玄该来了(另有一说是为了隐瞒信玄的死讯,真田幸隆一直假借信玄的名义给将军回信,让将军耐心些,自己过几日就到),于10月15日再次起兵征讨信长,信长听说足利义昭再叛,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还以为他第二次叛变怎么也要一年,没想到自己刚到岐阜,人家就主动送上门了,于是立刻起兵征讨!18日,连细川藤孝的支持都没得到就敢起兵的将军全面败退,居城二条御所陷落。29日,织田军如秋风扫落叶般地又攻陷了?岛城,把打仗不行跑的倒挺快,躲在里面的足利义昭揪了出来。恚怒无比的织田信长宣布废除了义昭的“征夷大将军”之位,把他流放到河内,当一介平民。许多有名望的人希望信长多加考虑,信长只好让他们再去找义昭,让他表态臣服,可是有骨气的将军大人竟然誓死不从。信长正好顺水推舟,宣布期限已过,现在再求情,自己也不答应了,至此,传了15代历时230多年的室町幕府正式灭亡,天下进入无主时代!
11月3日,孟昭德知道了这件事,他沉默了一阵之后,立刻召集徒儿和替他挑选的几位副师父到自己的宅邸议事,上杉显景坐在他的右侧,竹中半兵卫重治,山下政文,山下政虎坐在左侧,孟昭德首先说道,“现在将军被囚禁到了河内,你们以为如何?”半兵卫是家臣之首,平日负担少主的文字课程,于是答道,“将军没了,幕府也被废了,现在天下大势都是织田信长一个人说了算,很多有志之士,或者忠义之士一定看不过去,信长的对手又多了不少啊!”孟昭德听罢嗯了一声,转而问道上杉显景,“显景啊,你说说,竹中师父的话是什么意思。”上杉显景忙答道,“徒儿以为,竹中师父是提示我,父上对这件事情一定会很不满,一定会讨伐信长,大师父,您是不是要我向父上建议,出兵征讨。”孟昭德想了想说道,“显景不错,越发长进了,可是只说对一半,我问你,你父上出兵是一定的,那么你和你大哥谁更适合出阵呢?”显景答道,“大哥比我更知刀枪,若是护卫在父上身边,比我更适合。”言下之意,他就是个武夫,兵法布阵可不一定比得过自己。孟昭德听罢哈哈大笑道,“年轻人争强好胜是好的,可是你没听懂师父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父上必须要出兵了,可是在出兵之前,大势不明,信长不会主动和你父上开战,这时候还有机会,你应该做什么事情啊?”
上杉显景忙跪倒答道,“徒儿愚钝,不知,请大师父教我。”孟昭德忙让他起来,环视了一圈后,方才说道,“首要之务就是几件事,第一,你要写信或者亲自去春日山城见你父上,极力推荐你大哥上战场,记住,他年轻,上战场不一定能建立军功,所以你不必担心,他去战场是你推荐,更能显示你的心胸宽广,第二,你要拉拢家中的直江景纲大人,你别看他已经六十了,上下战马皆要人服侍,可是此人韬光养晦,深得军心,你若是得到了他的支持,就算不上战场,也胜过万千军功。第三么...你先说说,怎么拉拢直江大人啊?”上杉显景别看年方十四,可是他自幼生长在武士之家,深明奋发图强的道理,自从被上杉谦信收为养子之后,更是处处小心,希望有朝一日能继承家督,没想到相越同盟杀出一个人质北条来,这个北条还深得上杉谦信喜爱,若是别的大名一定会对这个敌人之子心存防范,偏偏上杉谦信是古往今来第一豪气忠义之士,对谁都一视同仁,根本不在乎他是北条家的人,喜爱如常,这个比自己大一岁多的养子一来,自己就多了一位大哥,而且这个大哥偏偏得到北条纲成真传,又在甲斐待过数年,步战骑战都知道很多,自己无论如何是比不过的,只能苦读兵书,想在谋略上胜人一筹,现在又来了孟昭德,上杉显景早知道此人是乱世第一雄才,有他做自己师父,自己争夺家督之位就事半功倍,于是日日请安,时时问策,且读书更胜往常数倍,刻苦之劲头,孟昭德都佩服不已。
上杉显景想了想,迟疑道,“莫非他还想上战场,这些年父上都是让他统筹军需,总领家务,我是不是推荐他重掌兵权。”孟昭德摇摇头道,“若是如此,凭他的小心,你日后再和他交往就难了,因为你推荐他重掌兵权,你父上一定记在心里,日后你再和直江稍微亲近,你父上就一定会怀疑你,别忘了,你父上更喜欢你大哥,若是你父上怀疑你深了,一定会夺掉直江大人的兵权,说不定还会交给你大哥,这样你和景虎就高下立判了。”上杉显景恍然大悟,忙问昭德该怎么做,昭德笑了笑,一指山下政文说道,“你的武艺师父是政虎,你的历史师父就是政文,我不是教给你了么,还不请教。”上杉显景忙请教政文,山下政文赶紧施了一礼,小心答道,“直江大人年逾六十,正所谓知天命,古来稀,已经是考虑以后的事情的时候了,直江大人侍奉上杉两代人,可谓居功至伟,赚下了不少家业,所谓权势越高越谨慎,直江大人现在最苦恼的就是继承人问题,显景若是要想拉拢直江大人,不如拉拢他的继承人,让直江大人感到,只有支持你,自己一生攒下的家业才不会付之东流。”上杉显景想了想,又问道政文,“可是直江家的继承人并没有确定,老大人有一个女婿信纲,他久居父上的身边,我当如何?”政文想了想道,“景纲老大人无后,一定是这位信纲来继承直江家,可他现在当红,不需要你的助力也炙手可热,所以少主当另寻他法,不知道少主听过杨素的故事没有?”
上杉显景忙拜倒答道,“正要请教师父。”山下政文摆了摆手,让上杉显景起来,自己双手插入袖口,抬头看着天花板,闭着眼睛回忆起来,“隋朝时候有两个皇子,一个是太子杨勇,一个是晋王杨广,他俩都深受皇帝和皇后的喜爱,不过杨勇已经是太子,人心所向,晋王杨广想要扭转局势,就需要笼络皇帝身边的重臣,位列越国公的杨素,可是杨素已经是皇帝身边炙手可热的人,晋王能给他的皇帝都能给,晋王不能给他的皇帝也能给,所以晋王就不好笼络他,最后晋王身边的一个谋士出计谋,指示一位大臣另设他法接近,这个大臣叫宇文述,他与杨素的弟弟杨约关系甚密,晋王就通过宇文述贿赂杨约,再由杨约说动杨素,从而搭上了杨素这条线,将这位重臣拉到了自己一边。”上杉显景听罢抚掌大笑,立刻对孟昭德说道,“大师父,我明白了,父上有两名侍臣帮他参议军政,一位是直江老大人的女婿,另一位是?口与三卫门兼丰大人的公子?口与六重光,他和信纲大人终日侍奉在父上身边,自然感情甚好,我可以通过他...”孟昭德欣慰的点了点头,但立刻又叹了口气道,“显景啊,你说得对,领悟的很快,可是你要知道,这些都是权术,是明哲保身或者争得利益所必须的东西,却并不是什么好学问,你将来要作为人主,确实需要这些巩固你的地位,可是师父希望你能泾渭分明,把这些看成小伎俩,真正去学那些仁德之术,要宽怀天下,为你治下的百姓谋福祉啊。”上杉显景听罢忙将双手顶在膝盖前,贴到地上,上身缓缓向前扑倒,行了一个工工整整的大礼,口中说道,“谨遵大师父的教导,他日显景有机会掌握家政,一定为百姓多做几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