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文离去的背影,大和尚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喊道:“道友,那些孩子……,当真没有商量了?”
“无量天尊!大和尚你可知道,佛门只讲究一个缘字,可我道门除却因果之外,还有承负二字重若千钧?!”李文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止脚步:“且不说那帮小崽子也身负罪孽,就算他们并未造孽,父债子偿也很合理,不是吗?”
“唉……”大和尚闻言轻叹,他知道这位道友心意已决,怕是空说再多也无益处,没去挪动恶徒的尸体,只带着那小册子走出林子朝小镇中央的衙门口走去。
这一夜,小镇上热闹非凡。
随着大和尚交出那本罪证,恶徒的住处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门庭若市。
先是衙门口的稽查里里外外筛了一遍寻找线索,没等整明白个所以然呢,丢了孩子或是死了亲人的镇民们,就怀揣着暴怒围了上来。
他们群愤填膺,手持火把木棍,亦或是农作的锄头铁耙,如同第四天灾一样蜂拥而至,就连衙门口的公员都没能拦住。
恶徒的房屋破烂不堪,本就是三面实砖墙和一面用木板和石棉瓦搭建的板墙组成,这些暴怒的镇民蜂拥而入,仅是呼吸间那板墙已经燃起火光。
有人拽出桌椅板凳又砸又骂,有人翻出恶徒一家人仅存的相册,置入火中。
眼看乱象愈演愈烈,大和尚放弃了阻拦劝说的意图。
他换换后退了十好几步,站在不会被殃及池鱼的距离外摇头兴叹:“或许,当年那工厂被烧过后,混迹在讨债队伍里的村民们,也是这幅德行吧?”
大和尚忽然有些恍惚起来。
他俨然看到了一片焦土上,那恶徒孤身一人,对峙着讨债大军,以及混迹在其中的恶毒村民。
俨然看到了父亲离世,母亲自杀后,孤零零一个人深夜惊醒,却发现纵火者是个孩童的憋闷愤恨……
当恍惚散去,大和尚收起了那本功德名录,他忽然觉着让这帮人的名字出现在功德名录上,是对自己,对师父的亵渎!
哪怕,这功德名录本该叫做赎罪名录……
摇了摇头,大和尚扭头往外走去,他不想再看这场闹剧,也不关心这场闹剧过后,本就充满了蛇蝎心肠的小镇上,会不会萌生新的仇恨。
正如那位道友所言,父债子偿很合理,有些罪孽不可消,该承负的终究得有人来承负才是!
“喂!和尚你要走?”
忽然,一个声音叫住了大和尚。
顺着声音来源扭头看去,大和尚微微一愣。
叫住他的正是那小店老板,被恶徒称为二旺哥的壮汉。
“你怎么也挨揍了?”大和尚答非所问。
“嗨!”二旺讪笑着摸了摸红肿的面颊:“习惯了就是,他们说外地来的没一个好东西,镇上除了小风,也就我这个外地人了呗!”
“这……”大和尚双拳紧握,怒目看向不远处火光冲天的破屋。
“别冲动啊和尚,为了我跟那些人起冲突,不值当!”二旺见状赶紧拉住大和尚的衣袖,有些后悔自个儿嘴快啥话都往外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