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儿,于警官已经收拢了所有笑意,面色严肃异常。
“真正触动我的,是老所长离世的那天,我和他的儿子都在场,毫无征兆就开始吐血,几分钟的时间精气神就到了濒死状态,就算是这样他还是硬撑着要我拿过需要他签字的最后一份文件,说为人民服务也要善始善终。
那是一份小到不能再小的结案报告,内容至今我还记得,就是镇上一户人家和邻居因为宅基地问题爆发口角,一人失手扔了块砖头砸到邻居小腿,也没太大损伤不过是破了皮的事儿。
后来我想想,其实这小镇上挺好的,所里就那么几个人,走了谁其他人都要平白增加工作强度不说,就算有人调来那不也得有个适应期吗?镇上几百户人要想全都摸清楚,没有一年半载是绝不可能,我已经老了,脑子里的这点儿东西不见得比年轻人强到哪儿去,既然如此何必因为我一个老家伙儿,耽搁了新调来的年轻人呢?
李警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李文听完良久无言,他不知道该说于警官胸无大志,还是该说这个人无私到了让人羞愧的程度。
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这句话,在体制内几乎是个上了岁数的人都会挂在嘴边,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
且不说多少人躺在手底下年轻人的功劳簿上平步青云,就算公正无私到了该退的年龄,多少人还想着最后努力一把再往上提个一星半级?
可偏偏在基层,在警务体系的最基层,一个干了几十年片警的老警察,真正做到了身体力行!
是呀,把他调走去更高一级的警务体系,对于李文现在的身份不过一句话的事儿,科调局那边就得正儿八经当个事儿办,用不了一周越级调令就会直接下发到镇上的派出所里。
可调走之后呢?
小镇的派出所也缺人,协警转正的渠道又太多条款,调一个人过来倒是不难,可调来的肯定不会是个老家伙,大概率就是刚毕业的应届实习生。
对于于警官而言,半辈子在小镇上度过,他已经习惯了小镇的每一口呼吸,习惯了吹过小镇的风,和镇外山口的夕阳。
对于新调来的年轻人呢?
在小镇熬上十几二十年,成为另一个于警官?
“你倒是伟大!”李文只能笑着打消了自己的念头,毕竟还是要尊重个人意愿不是?
“呦!您可别这么说,我这是有自知之明,可不敢谈什么伟大!”于警官连连摆手,正要在说些什么,小路走到了出口便是抬手指向路口对面的小卖铺:“就是这里了,我没记错的话,这一家门口装有监控,咱们运气好的话能看到监控视频了!”
李文点了点头,上前敲响了紧闭着的房门。
屋里起初没人应答,连番敲门后屋里才传来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