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这么兴师动众。”

“没什么事。一个小案子，你在这工作多长时间了？”

“十几年了。之前和老赵厂长一起共事儿，小赵厂长接手鞋厂以后，特意给我们这些老员工发了奖励。我一想，反正在这行做了这么长时间，而且人家老赵家对我也不薄。与其找一个和我不对路子的新东家，还不如就在这继续干着。”

“没想到你当时还挺恋旧的。”

“不是念旧，是念钱。”中年人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捏起，在他的面前比划了两下。

“小赵厂长比老赵厂长有魄力多了。他说只要在我们厂里工作满五年，就可以获得一笔首付基金呢！想想现在房价水涨船高，一套房子的首付怎么着不得十几万。厂里给拿一半儿，算是给老员工的福利。真买了房子的人，还能拿3万块钱的奖金。傻子才会放过这块肥肉呢。不过嘛，没多少人能在我们这儿坚持五六年的时间。”

“那是为什么？听你说的，我都心痒了，工资高，活不算累，买房还能有福利，这可比我们的工作有前途多了，至少有盼头。”

中年人摇了摇头，“你是有所不知，流水线上的工作枯燥乏味，就像人家说的一颗一颗的螺丝钉，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每天做的都是一些机械类的工作。也没时间出去见什么世面，思想和身体一样老化了。年轻人们都追求新潮，喜欢冒险，谁愿意自己大半辈子和一套也许根本不存在的房子捆在一起。”

“我是没办法，上有老下有小，撒不开手。反正再熬几年就要退休了，而且我现在已经做了主任，福利待遇都比之前好了不少呢。”

队伍继续行进，小刘和中年人专心聊天，没发现前面出现了一大块空缺。中年人有些着急的，往前走了两步。

“管理人比自己工作还要麻烦，这群年轻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现在没多少人愿意进工厂咯。”

中年人把手机塞进口袋，又往前走了两步，小刘跟在他身后，电光火石之间，那个身影于眼前的猛的重合在一起，只这个中年人矮胖，头发短的能看见头皮，显然不是监控画面中的那一个。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走路姿势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小刘决定继续套话，“您觉得这么多年，得车间工作给您带来的最大改变是什么？”

“若说改变吗？除了经济条件以外，那就是我的样子了。前几年为了多挣钱，没日没夜的在车间里熬着。脑袋上的头发越来越少，刚开始还能靠周围的头发接济一下。后来就不行咯，风一吹，地中海的发型就漏出来了，连我女儿都笑话我啊，没办法。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直接推成了秃子，这样别人当时看不出来我是不是秃顶了。”

“还有就是，在流水线上干活，不知怎的、我的走路姿势也变了。用我女儿的话说，从背后一看，活脱脱像一只挺着肚子的唐老鸭。

虽然我已经极力挺直身体，想要走的气宇轩扬一些了，可是在生产线上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手上的动作都是类似的，长此以往，身体已经形成了习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没法改变走路的姿势了。老工人都是这样，谁能没点职业病呢？各行各业的人都是一样的，日子久了，很难把工作和生活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