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第一次见秦雪，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虽然面对受害者家属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可是很明显，秦雪总是用质疑的眼神盯着每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人。早知这丫头会找上门，就不让李小丫来了，不知那丫头究竟和秦雪说了什么。不是说弟弟的事儿已经快要了结了吗？怎么又来找自己？刘春心思杂乱。手上的小动作也多了起来。

秦雪注意到他手上裂开的伤口，还有老茧，“你也的工作很辛苦啊。”

“哪是什么工作呀？就是为了养家糊口，毕竟我有老人要照看，所以不能出去打工，只能在家里种几亩地，一年年到头收成也就几万块钱，基本都花在老娘的药上了。要是我弟弟能懂点事儿，帮家里减轻一些负担，日子还能好过一些，可是我们哥俩早就不操心了，他嫌我是个老古板，而我又嫌他太得瑟，你看他的同龄人，孩子都抱上了，可是他还整天像没事儿似的，四处溜达呢。不是回家找我妈的麻烦，就是找我的麻烦，总而言之，就是不让人省心。”

“你有没有埋怨过刘冬甚至萌生过？如果他不是你的弟弟，那该有多好，这样的想法。”秦雪循循善诱，刘春愣怔地看着前方。她微微的点了点头，但是很快又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不后悔，既然降生在这个家里，就应该承担起做大哥的责任，我父亲离世的时候是这样嘱咐我的。我母亲也时常教育我，作为老大就应该照顾弟弟，刘冬就是被我爱得像个孩子似的，还没有长大，等他过几年。就知道生活不易了，反正日子还长呢，慢慢教，总会教好的。”

刘春就像一个慈父，不管刘冬做多少出格的事情，在他眼中，依旧是那个会牵着他的衣角喊他哥哥的小男孩儿。

“可是你就没有觉得委屈过吗？如果不是刘冬，你现在应该也已经成城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了。听说几年前，村里人曾经给你介绍过一个条件还不错的姑娘，那个女孩子非常善良贤惠，不仅不嫌弃你的家境，同时还表示愿意跟你一起奋斗，甚至你们小两口带上老母亲外出打工都可以，但是刘冬得知此事以后，回家闹了一场，跑到人家女孩家里又是砸桌子又。就说板凳恐吓姑娘，如果继续跟你谈恋爱，那就让他们一家人都不得安生，吓得姑娘一家连夜搬走了，从那以后，你就再也没有搞过对象。你真的不远不埋怨刘冬吗？他不仅耽误了你前半辈子，甚至还想捆绑你的后半辈子，即使以后成家立业，恐怕也免不得要吸你的血，你的父母养育了他，为他付出是应该的，可你只是他的哥哥，你根本就没有义务和责任，一定要与弟弟同进退。”

“更何况，他也不是一个懂得感恩的孩子，如果刘冬和那些懂事儿的弟弟一样。你的压力也可以早一些，总得有自己的生活，不是吗？送走了老娘之后，你还要继续为这个年轻的弟弟生活，你这辈子一直为了别人，什么时候才能为了你自己呢？”秦雪站起身，上半身微前倾，她的眼神非常具有压迫感，刘春的两只手慌乱的在膝盖上徒劳无功的抓了两下。

“你说的这些根本都是无稽之谈，我弟非常好，有的时候回家还会给我买东西。而且刘冬是见过大世面的，他就应该过好日子，我不一样，我没念过什么书，没什么文化，也没去过大城市眼界窄，这辈子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你母亲手里的那笔钱，你一点都不想要吗？现在老人已经年迈，不过再拖三年，五年，到时但是这笔钱不仅可以置办房子，包一些地。赚了钱，没准儿你也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那一天。总是孤单的一个人，看到其他人一家团圆和睦幸福，你就不羡慕吗？”

“不羡慕。”刘春梗着脖子，显然他的心理防线极强，不会轻易被秦雪撼动半分。

“你在说谎。”秦雪猛地一拍桌子，刘春肩膀一缩，抖动了一下，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说不羡慕就是不羡慕。”

“说假话，如果你的心和你的嘴一样硬就好了。既然你杀了弟弟。甩掉了这个累赘，大可以呀毫无愧疚地开始新生活，不会有人怀疑你对刘冬的爱，也不会有人怀疑是你这个哥哥亲手杀害了一母同胞的弟弟。很快，刘冬的案子就会成为冷案，不会有人在意一个混球究竟是为什么死的？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干嘛要偷偷去祭拜弟弟，给他烧纸呢？”

花姑姑曾经说过，他们寻找避雨的地方的时，在水泥管子中发现了一些燃烧过的灰烬。这个季节夜晚，虽然气温较低，但是不至于需要点火取暖，更何况水泥管中是一些落叶和秸秆，即使全部点燃，也燃烧不了多长时间。在那里，发现了纸钱燃烧后剩下的灰陈：同时，在水泥管的夹缝中，还找到了一些纸钱残片。

“什么样的人会议在杀人抛尸之后，内心极度不安，跑去祭拜呢？要么是死者的亲人，要要么是胆小懦弱，生怕死者的鬼魂会纠缠缠自己的人，你是哪一种？你是出于哪种心理？还是两种心理都有，所以才会总去刘冬抛尸的地点附近转悠呢。”

“我承认是我杀了他，但是这并不是出于我的本意。小冬最近越来越过分了。我母亲手里确实有20几万，但那是我父亲用命换来的。”

为了养活两个儿子，还有生病的妻子刘春的父亲没日没夜的劳作。就算没有交通事故，恐怕他也将不久于人世。村里人曾说，刘春的父亲也算死得其所，用自己这条命给给孩子老婆换来了一笔赔偿金。

那时，刘春已经到了懵懂的年纪，听村里人反复提到，父亲车祸去世之后，应该有一笔赔偿金，但是母亲却依然带着哥俩过清贫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