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仪感觉有些后悔，后悔刚才不该阻拦小黑。他只是下意识地根据利益得失做出了判断，却忽略了最基本的人性温暖……他将自己的自私和冷血在最好的朋友面前暴露无遗！跟小黑比起来，他自己现在简直就像一头无情的、只会计较领地和食物得失的野兽！

“我究竟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一个魔鬼！”他心底无助的嘶吼，竟然开始有些厌恶自己了。他紧紧捂住胸口，仿佛只有通过鼓动的心跳，才能证明自己是一个人，而不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将军……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能不能挺得过来，就看大帅的命了……”小黑抹了把汗，无奈的对蓝玉说。他用尽了手中全部的药物和止血布，但血仍然止不住的从层层包扎中渗出来，逐渐扩散着。

“嗯……”蓝玉茫然地应了一声。他抬头看了一眼小黑，隐约记得这个黑小子是宋仪身边的人。

“之后会给你赏赐，你回去吧……”他无力的抬手，在小黑背上轻拍两下以示鼓励。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全军！就地扎营！统计伤亡！”黄将军见蓝玉整个人都没了精神，便当即下令，担当起了指挥大任。

全军在恐惧和忧郁中，仍然能按照肌肉记忆有条不紊的行动。

由于这场大败，全军后撤数十里，原本的营寨还来不及转移就丢掉了，如今再没过多的材料搭建营寨，只能凑一凑，勉强搭出一个简单的小帐子，供顾天行和将军们休息，其余普通士兵都席地而坐或者干脆躺在了肮脏的土地上。

黑夜逐渐消逝，天边亮起了一道惨白的光亮。汉军迎来了此战至今最痛苦的一次黎明。

帐子中，顾天行依然面色惨白的昏迷在一块垫子上，胸前层层包裹的止血布上已经被染红了绝大部分，看起来触目惊心，不过好在没有继续扩散下去的势头了，说明止血起了一定效果。

“下一步该怎么办？”黄将军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见蓝玉仍然处在低沉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只能继续揽起大局。现场除了顾天行和蓝玉，就数他官阶最高了。

“撤军。”蓝玉的声音沙哑又无力：“先撤回最近的县城，救治大帅。他一人能抵得上百万雄兵，他死了，比打输一场仗更严重。”

“是啊，原本我们的粮草就只够勉强支撑两天了，现在丢了营寨没了粮草，不可能再打下去了……”负责粮草的将军附和道。

“你们可别忘了我们这场仗为了什么！”另一个刀疤脸的将军大声喝止他们：“我们此次出征，只许胜不许败！一旦败了，就等于输了国运！大帅重伤是很要紧，但是跟大汉国运相比……”

“不是还有东路大军吗！有他们在也足以拿下川蜀，我们暂且后撤，不论如何得先救下大帅再说！”另一位将军打断了他。

众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逐渐乱了分寸，吵作了一团。

“够了！都够了！”黄将军见他们情绪失控，连忙稳住局面。说道：“如今我们确实已经陷入进退两难之险境，但也不是没有绝处逢生的希望！现在需要的是诸位想办法，而不是吵吵嚷嚷一昧纠结是战是退！”

“话虽如此，没有粮草如何打的了仗！就算运粮的计划顺利，也至少还需要六七天时间，到那时将士们早就饿死在秦岭上了！”管粮的将军依然认为再战下去不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