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么多次的接触,朱元璋都不用想,就知道,朱榑这话里的意思,是在遗憾自己,不能从朝中脱身。
他叹了口气, 道:“你可知道,咱为何唤你进来?”
朱榑摇摇头,拱手道:“父皇比起儿臣,胜过千倍万倍,儿臣实在不敢随意揣测您的心思。”
朱元璋也不理会朱榑的恭维,索性径直说起自己的意思。
“蓝玉的供词,还有这几日里,锦衣卫呈递的案卷,牵扯了太多人;
咱本不想再造杀业,可你说,事情到了这一步;这些人还执迷不悟,咱该如何处置?”
朱榑又不傻,听到这话,哪里会不明白,朱元璋是想要自己给些建议。
可问题是,如今就算他想减少杀戮,但朝臣们把他和朱元璋逼到这地步,又哪来的回旋余地?
这次杀的不够,惩罚不狠,明天只怕便会有更多人去结党、去贪腐,甚至是构陷旁人。
自己是亲王,尚且有这般局面,更何况是其他,为朱元璋办差的人。
思虑片刻,朱榑道:“父皇,儿臣以为,事已至此,无论如何去做,在旁人眼中,都是错,都是嗜杀;
倒不如遵从本心,依照法度。”
朱元璋闻言脸色微变,看向朱榑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不同以往。
事实上,朱元璋可没想到,一向明里暗里,劝自己少杀人,或者阻止自己杀人的朱榑,今日会做出这种回答。
盯着朱榑看了一会儿,朱元璋道:“你是不忿,还是怕了?”
这次换做朱榑不解了,但很快,他还是想明白了朱元璋这话的意思。
“儿臣怕了,但儿臣却不是怕这些大臣公卿,儿臣是觉得,如今的大明,愈发可怕。”
朱元璋眉头微蹙,问道:“这话是何意?”
朱榑答道:“如今满朝文武,不是淮西,便是浙东;不是依附太子,便是结交公卿。
若长此以往,但凡有人想做点事,触犯了他们的利益,便将是万劫不复,我大明,今后岂不是成了藏污纳垢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