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往酒店里一杵,还有谁敢无事生非?就算没人闹事,帮忙卸个货,扛个酒坛,那也是手到擒来。
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亲戚,孟凡一时有些消化不良,看着那一张张似曾相识的脸,眨眼功夫就忘记的差不多了。
只有那个孟从虎,倒是印象深刻。
好不容易一家人闹哄哄的介绍完毕,县太爷李元宏抽了个空档,问道:“小郎君如此巧思,难道真是令母梦中所授?”
看着李元宏似笑非笑的眼神,孟凡心里咯噔一声。
这位县太爷见多识广,不似一般的庄户人家那么好糊弄。
孟凡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自上次溺水之后,小侄一连昏迷三日,梦中恍惚间见到母亲大人,母亲为小侄开了窍。小侄自梦中惊醒之后,便觉思如泉涌,有百般技艺,自在胸中。不瞒太爷,小侄不仅会做菜,还无师自通,学会了画画。”
孟凡心想,反正现在灞城镇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自己会画画的事,早晚必定被他们所知,不如现在说出来,也免得日后他们大惊小怪。
李知县听了,眼中现出惊疑之色。
他虽也偶有听闻民间的那些传奇故事,但事后发现,不过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
子不语怪力乱神,作为孔门弟子,他虽不否认鬼神的存在,却相信鬼神一定有各自的领域。
天道秩序井然,分毫不差,鬼神和世人,又岂能轻易产生交集。
但这个案子,却分明摆在眼前,这个痴儿自小便有痴名,整个铜人乡人尽皆知。
就是他这个县令,因为与孟天和有交情,早年也见过这痴儿,千真万确是个傻的。
若没有常人难于理解的机缘,这个傻子又是怎么变聪明的呢?
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他不信。这件事彻底的颠覆了万年知县李元宏的人生观价值观,让他第一次对鬼神产生了深切的敬畏。
“真佳母贤妇也,虽死犹能庇护家门,襄助儿孙。本县作为一县之长,原本负有教化之责。如此佳话,本县定当奏表以闻朝廷,对高昔娘予以嘉奖。”
“哎呀,那可要多谢老兄了。凡儿,还不快给太爷斟酒,咱们父子一起敬太爷一杯。”孟天和激动的手舞足蹈。
唐代的旌表制度十分完善,地方官日常政务中,就有教化民众的责任。
而教化民众的成绩,除了看一地太平与否,就要看这个地方到底有没有知名的孝悌之乡,又出了多少忠孝节烈的人物,被朝廷表彰。
这些不仅是家族的荣耀,也是地方官的政绩体现。所以不管是地方家族还是官员,都很乐意促成此事!
但前提是,这件事必须确凿无疑。若是政绩造假,被朝廷查出来,那可就是欺君之罪,轻则丢官,重则杀头。
就是因为这种事非常难得,所以一个家族出了一位忠孝节烈的人物,整个家族都会被十里八乡的人们所景仰。
这种荣耀可不是你花钱就能买得到的。这样的家族,也是地方官的重点保护对象,就像是后世的派出所挂牌单位。
孟家要是有了这份荣耀,以后在这万年县,那可真就扬眉吐气了。
孟天和殷勤相劝,酒好菜更佳,李知县喝得红光满面。孟家合族上下更是甘之如饴,如在梦里。
大家全都没有想到,一个傻子溺了水,怎么就弄出了一位忠孝节烈的模范典型。
这件事,到最后,只能归咎于孟家祖坟的风水。
家族里某此人,心里已然像是猫抓一般,恨不得现在就到高昔娘的坟旁边,替自己找块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