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业凋敝,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催。
天道阁顶楼的某扇窗前,孟凡眼神迷离的看向远处的太极宫,好半天都没有挪动一下脚步。
一直在天道阁中侍候的绿珠好奇的凑过来,轻声问道:“主人,您盯着宫里的方向,看了这么久,心里在想什么?可否说与奴婢听听。奴婢或可为主人分担。”
绿珠是长安城有名的解语花,这婢子不仅精通六艺,对朝政也时常有独到的见解,是为数不得的值得交心的知己之一。
孟凡回转身来,盯着绿珠好看的眸子,沉声说道:“大唐如日方兴,正是生机勃勃之时,近日的种种迹象,却让人大惑不解,不由人不感叹一声造化弄人。国势如此,我正满腹疑虑,不知接下来我孟家该何去何从,既然你问起,不知你对时下的几桩事件有何见解?”
“主人是指高昌国阻绝商道,民间传言女主武氏代有天下和晋王殿下身中奇毒这些事吗?”绿珠浅笑嫣然,定定的看着孟凡。
孟凡并不好奇她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宫中情形的,静静的点点头,等待着她的回复。
只听绿珠说道:“婢子曾闻圣人有云,阴极而阳生,力穷而位转。又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祸中生福,福中有祸。以此观之,此三事又有何难解?如今高昌边陲小国,穷兵黩武。表面上看风光无两,压制得我大唐百业凋敝,实则高昌国蚍蜉撼树为祸不远。大唐王师到日,定然大祸临头。”
“这女主武氏代有天下和晋王殿下中毒之事,则更易堪破其中关窍。太上皇驾崩,诸皇子长成,陛下年事日高,皇后病体沉疴。后宫易主之日日近,中宫易主之日,也为时不远。值此新旧交替,此消彼涨之际,中宫及整个长安暗潮汹涌也是理所当然。”
“太子东宫虽占着大义名份,但近年来的所作所为,却乏善可陈。太子乃是一国储君,无功便是有过。已有皇帝近臣进谏其德不配位。加之圣人日渐表示出对于魏王泰的喜爱之情,东宫衰晦之势已不可逆转。”
“魏王泰聪明乖觉,通时务,晓文才。谋勇有余,而识见不足,未来如何,还远未可知。”
“晋王李治虽然年幼,却仁厚爱人,极易遭妒。身处中宫权利漩涡而不知自保,有此番灾厄也在情理之中。”
“吴王李恪,出身高贵,勇毅果绝,人所共羡。而又能洁身自好,深得陛下疼惜。但其出身敏感,不容于长孙后党一门,前途凶险,扑朔迷离。”
“飓风过岗,伏草惟存;天之将明,其黑尤烈。以妾身之见,值此多事之秋,主人易蛰伏待变,待事情明朗,则择优胜者而事之,可保孟家久立不败之地。”
绿珠言笑晏晏,引经据典,颇显解语花之本色。
孟凡微笑不语,沉吟片刻后说道:“我岂不知你的心思,但值此风云变幻,暗潮汹涌之时,正是英雄用武之际。此时若是选择蛰伏起来,固然能左右逢源,立于不败之地,也错失了建功立业的良机。”
“到那时局势明朗,优胜者已脱颖而出,孟家再去选择站队,那便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碳了。”
“这世上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一个锦上添花的墙头草,又怎么指望主人能对他高看两眼呢?”
“以我看,不如果断出击,择一明主而事之,方为上策。”
绿珠俏脸微红,点头称是。
“以主人雄才大略,原该如是,是婢子太过谨慎了。”
“谨慎一些总是好的,我之前跟你说的在京中布防一事,办得如何了?”孟凡抬眼问道。
绿珠道:“遵照主人指示,已安插了十余处眼线。诸王及宫中都有安排。其余重要官坻也都各有人手,不日即可布置妥当。”
“你干的很好,不枉我对你的信任。以你目前掌握的消息来看,谁才应该为晋王中毒的事负责,你可有查案的方向?”孟凡问道。
绿珠坦然道:“暂时虽无头绪,但婢子相信,那人很快就会露出马脚。这些下作手段,都是宫中贵人们惯用的手段,左不过就在几位利益相关的嫔妃身上。婢子一定仔细分辨,力求尽快给主人一个满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