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表叔明言。”
高士廉道:“陛下新近让老朽及岑文本等人编了一本氏族志,这你可有所耳闻?”
“如此大事,自然知道。”孟凡接过氏族志。
“那你可知道,如今的天下第一士族,是哪一支?”
“博陵崔氏啊!”书还没打开,孟凡便淡然说道。
“嘿,你还真知道。”高士廉吃了一惊,不过旋即又明白了。
如果依魏晋谱学传统,博陵崔氏本来就当为第一。
崔氏在前朝为官者甚众,故旧姻亲更是遍布天下。如今更是财运亨通,搭上了孟家这尊大财神,名下产业无数,个个都是日进斗金,得这个天下第一,实质名归。
“这有何奇怪吗?博陵崔氏本来就是实力最强的山东士族。”孟凡翻开氏族志,大略扫了一眼。里面的记述倒也详尽。
“没什么奇怪。不过,陛下不高兴,后果很严重。”高士廉直起身,板起脸,瞪着孟凡。
孟凡蓦然一惊,才明白过来。
敢情是这老家伙编的《氏族志》不被李世民认可,找自己帮忙来了。
“重编就是了,您老大可不必插手,把这幅表情带到韦挺和岑文本他们面前,板着脸让他们重来就是了。”孟凡笑道。
高士廉扬着脖子,笑骂道:“你小子说的轻巧,他们要是问,该怎么改,你怎么说。”
“既然陛下不认同魏晋传统,那就是不想以“尚姓”为准则,要动门阀士族的蛋糕了,这一点您老难道看不出来。”
“老朽看得出来,又能如何,你倒是说说,不以尚姓为准则,那要以何为准?总不能天马行空,胡说八道吧。”高士廉双手一摊。
孟凡把册子丢在茶几上,疑惑道:“圣上可有什么明确指示?”
“实事求是,就这四个字。”高士廉道。
孟凡脑中灵光一闪,笑道:“小侄明白了,不能以尚姓为准,那就以尚官为准啊。陛下的意思,就是让你们按照现在在朝内任官的多寡,来评定士族的等级。如此以来,皇室必定是第一等,其次便是长孙家,韦家这样的外戚,然后是各位国公,既所谓关中新贵,最次才是山东列族。这本氏族志,小侄这不就替您编好了吗?”
“唉呀呀!我怎么没想到。”高士廉一拍大腿,利落的站了起来。
“如此以来,既扶持了皇室与外戚,又调和了门阀间的鸿沟,照顾了士族门阀的面子。”
不过转眼,他又皱起了眉头,抬眼看向孟凡道:“不过,要是有人抓着魏晋谱学的老根不放,上书陛下诘问缘由,到时该如何收场?”
孟凡淡然一笑,明白这才是老家伙的真正来意。
他不相信,凭高士廉官场几十年摸爬滚打,会看不出陛下的真正意图。
只是,如果真按陛下的旨意办了,没能协调好下面士族的关系。最后闹到陛下面前,陛下誓必还是要拿他开刀。
这山东士族们被排到了后面,如果闹起来,朝廷还真有些发怵。
三省六部中,至少有一半是他们的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到时不好收场,高士廉肯定要当这个替罪羊。
要如何化解山东士族的执念?那还得从山东最大的士族崔氏身上找找突破口。
如果有人能劝服崔氏,让他们不要没事找事,质疑陛下的“尚官”原则。后面几姓自然不敢多话。
领头羊都没发话,他们哪敢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崔民干刚好是襄国公孟凡的亲戚,又跟他家有极为重要的生意往为,这说客当然是襄国公去做最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