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惠真风风火火的离开了兄长的行营,去选派斥候调查此事。
而高延寿,无疑又添了新愁。
唐军可是块难啃的硬骨头,虽然摩羯兵以往任何时候,都从来没有惧怕过任何对手。
可如今的高句丽, 国势却危如累卵。
莫离支渊盖苏文擅自发动政变,弑杀了老国王,新立了太阳王高藏,实则是他自己窃居帝位,实际掌握了高句丽朝廷内政。
自己虽然不服,暂时却也拿他没办法。
俗语有云,兄弟阋于墙,而能外御其辱。
如今国难当头,比选立谁当国主更严重的是,国将不国。
如果连高句丽国都不存在了,哪里还有高句丽王呢。
因此,当渊盖苏文给他来信,说要以摄政王的待遇,恭请他回朝。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显然,既使是如同渊盖苏文这样野心勃勃的弑君者,也知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
他很怀疑,战争结束之后,渊盖苏文是否会真心兑现自己的承诺。
但即便如此,他也要义无反顾的顷尽高氏的家底,来援安市城。
高氏王族的荣耀,比他自身的安危还要重要。就算战后自己一无所有,甚或就此战死沙场,也无愧于自己高氏王族的身份。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已经来到第三天的早晨。
军报已如雪片一般,传至高延寿大帐的长案上,堆起高高一摞。
安市城主梁永忠一遍又一遍的求援信,几乎已经铺满了整张桌子。
三天前,唐军开始大量砍伐北山的树木,在安市城下赶制攻城器械。
云梯,龟甲冲车,投石器……
眼见一件又一件攻城利器推至战争位置,对于每一名坚守高句丽城池的士卒们来说,都是一次精神上的打击。
两天前,军械已基本就位,唐国皇帝已经开始结阵于城下,公然在高句丽士卒们的眼皮底下,大肆检阅自己的队伍。
那是一支雄壮的队伍,人数足足有守军的三倍有余。
高延寿一天比一天焦躁,他想得到的答案,却没有人来告诉他。
他不想知道的消息,却接连不断,铺天盖地。
金豹为什么会于战前无故失踪,他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连一丁点消息都没传来呢?
自己是否太过苛求,不该给那些斥候下了那道绝令。
导致他们全都不敢轻易回来,哪怕传回只言片语。
或者他们在关外,也遭受了如同金豹一样的事故,全都无故失踪?
现在,就连这些斥候到底是失踪了,还是不敢回来,自己都无从判断。
跟高延寿一样焦急的,不光有他的族弟高惠真,还有安市城的守将梁永忠。
此刻的梁永忠,正站在安市城高大坚固的西城门楼上,眺望着城下唐军的营地。
唐军的营地整齐而肃然,灰白色的羊皮毡帐接天连日,仿佛直到目力尽头。
高大的登城云梯,不过短短三日时间,就接二连三的矗立起来。
如同一排威严的巨人,耸立在城下远处的空地上。无形中使人产生一种空前的压力。
探马络绎不绝,自云梯前的空地上往来穿梭。
唐军的旗帜迎风招展,猎猎作响,在城门楼上,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切的一切,对于此刻的梁永忠而言,都是极致的折磨。
他真恨不得唐国皇帝即刻就发兵攻城,彼此好痛痛快快的杀个痛快。
总好过像现在这样,钝刀子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