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那是敌人们的盛宴,不是高句丽人的。
高延寿狠狠的咽下了一口干冷的空气,炸裂的嘴唇在催促他,是到了应该了断的时刻了。
他站起身来,朝山下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这时,晨起的士卒们越来越多。
当他们看见大王从自己的火堆边路过,都纷纷坐起身子,站立起来,向高句丽的摄政王殿下,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他们越是如此,高延寿就越发坚定了自己的信心。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甚至莫名的产生了欢快的感觉,似乎身心都为之一空。
这是心灵找到了归宿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体会过了。
有人加入了他,跟在他身后,朝山下走去。
尽管他们都不知道,摄政王想要干什么。
这些人有的手里拿上了兵刃,更多人则是两手空空。甚至连他们的马鞭子都忘了别在腰间。
仓曹参军郑里也醒了,还有录事参军陈达,法曹参军刘牟……
百夫长,千夫长,队主,伍长……
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依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都加入了他的身后。
族弟高惠真也从身后追了上来,他起的比自己还要早上一些,刚才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跟在族弟身后的,还有以疤脸为首的一首百人小队。
那是自己新的亲卫军,这一点毋庸置疑。
永安王一直是自己的后勤大总管,他了解兄长高延寿的心思,如同了解自己。
“兄长,你此去何为。”
眼见人群就要冲到山脚下,再往前,就是唐军的弓箭射程范围。
然而兄长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高延寿淡然一笑,扭头看向自己兄弟,眼底释然的神色令人动容。
尽管兄长什么都没有说,但高惠真立刻就读懂了兄长眼底的含义,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高惠真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兄长高延寿的身前,嘶哑着喉咙,痛苦的号叫起来。
“大王,大王!你不能去啊。让我带人冲一次吧,如果实在冲不出去,大王再作此打算也不算晚。”
高惠真痛哭着死死抱紧兄长的大腿,仿佛生怕他移动分毫。
疤脸脸上的刀疤瞬间红了,呛啷一声,抽出马刀,痛骂道:“娘的,跟他们拼了。冲出去的喝酒吃肉,冲不出去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大王可不能便宜了唐人。”
就连疤脸都看出来了,大王这是要带领大家,向唐王投降啊。
大王一生桀骜,又统领着桀骜不驯的摩羯兵,投降对于他,到底意味着什么,不用深言,每个人想必都心知肚明。
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桀骜不驯的高句丽摄政王,跪倒在唐人面前的样子。
所以大清早,就已永安王商议妥当,组建了新的摄政王亲兵卫队。
这支卫队的目的已经和以往大不相同,他们的目的有且仅有一个,用生命捍卫摄政王的尊严,用摄政王杀出一条血路,平安的护送他突破重围。
虽然他们每个人都知道,一百人远远不够。
可他们摇遍沉睡的弟兄们,那些装睡的人,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醒来。